“你性子严谨,看紧他们,待人少了,便回楼船。”
云岚传音道。
反观拖油瓶云巍,他紧紧牵着她的衣袖,并未被人群冲散。t他甚至还仗着自己身量高大,替云岚挡住后面挤来挤去的修士。
云岚心神不安,时刻关注着周围,恰巧身边挤着几个兴高采烈的小女修,叽叽喳喳的不停说话,正被云岚都听在耳中。
“西域密宗的佛子在金箸楼同楞严禅寺的佛子一同讲经。”
她方才知晓,前方金箸楼发生了什么。
西域密宗一向神秘,极少踏步中洲。出身西域密宗的佛子却吉嘉措二百年前在中洲的佛门小会上崭露头角,逐渐声名鹊起,兼之佛子却吉嘉措一身白色袈裟,如皑皑雪山上遥不可及的雪莲,唇边常挂着温和的笑,眼角眉梢如寺庙中的泥塑菩萨般,含着众生皆爱的慈悲笑意,让看惯了须发皆白老和尚的中洲女修们立刻又有了新山头。
自此,但凡却吉嘉措到何处讲经,去了哪个小会,他讲的内容,都被印成册子,引得对美有追求,不,对佛理有兴趣的姑娘们开始苦心孤诣的参悟。
而楞严寺佛子迦莲在这近百年来才逐渐为人所知。佛子迦莲向来低调,他目不能视,终日以白绸遮目。但除去被遮住的眼睛,这位中洲佛子也长了一副让人趋之若鹜的好皮相,大眼看去,同却吉嘉措竟是十分相像。
但迦莲却比却吉嘉措更为庄严,即便被遮住了双眼,也仿佛让人看到了金刚怒目。
两人相貌雷同,可周身气质相去甚远。
一位师从西域密宗活佛,一位师从楞严寺住持,两个王不见王的佛子,今日竟凑在一起,来金箸楼讲经,真是千年难遇,一时间让好奇的人将金箸楼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外人不知这两人的渊源,可同却吉嘉措曾有过特殊关系的她却心中一清二楚。这两位大佬同时出现在人前,怎能不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佛修有三身,法身,报身,化身。
法身,是信仰凝聚的天生灵体,千年难见。
报身,分为两种。一种是以苦难入道,功德浑厚,入道即飞升成佛,此类报身比天生灵体的法身更难见。另一种报身,则是沙弥们遁入空门,多年修得。
修真界上多的是这后一种,修行多年才修得的报身。
最后这化身,是沙弥们修得报身后,在得道飞升前,转世而成的。
化身可以是无灵根的凡人,也可以是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但佛修沙弥们多是选择以无灵根的凡人为化身,在凡间积攒功德,若功德圆满,则能在肉体凡胎消弭之际,以化身飞升成佛。
若功德不够,行差踏错,便会就此陨落。
外界相传这两位佛子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法身——天生灵体,修为高深,难分伯仲。
事实上,却吉嘉措和迦莲是共灵根,换种说法,便是一个人。只是不知,为何有两副法身,还分化成了两具人格。
当年也是因为发现了此事,云岚才慌忙断了同却吉嘉措长期的双修关系,从此甚少再同他往来,像个事后提裤子就失踪的负心人。
知道了多数人不知道的秘密,又要时刻担心不能被秘密的主人发现,卷进这种是非的人,危险很快就会如影随形。
所以,云岚溜了。
今日,也得溜掉才是。
在云岚思索对策时,拖油瓶云巍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瑟缩和担忧,他望向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已经寻不到那三位师兄师姐们的身影,便猜测师父在担心他们。
云岚一言不发,拽住身边这个在混乱中“硕果仅存”
的便宜徒弟就逆着人群走,想要远离金箸楼,但人潮涌涌之下,她很难如愿。
云巍艰难地推开人群,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反向而行,但也只能紧贴在她身边,跟上去。
“不寻师姐他们么?”
“无事。”
云岚认为没必要同这个便宜徒弟讲他们要离开的缘由,更不耐烦同他解释,她如今只想速速离开是非之地。
身边时不时有人推搡,耳边尽是些修士们埋怨拥挤的话,虽没发生什么口角,但这都让云岚的耐心消耗殆尽。
云梦泽南畔妖族十里范围内,尤其是在皇极阁方圆十里,一直明令禁止修士驭空,且在此范围内设下了大阵。
为的就是保证秩序。
然而那设下的大阵,其实也只能压制住修为在出窍以下的修士,诸如云岚这些迈入出窍的一方大能,就形同虚设了。
不过但凡混到了这个修为的人,多少都会要点脸面,一般也没谁会在皇极阁方圆十里内故意驭空当显眼包,让自己的门派丢脸。
但你要是不要脸,那就另说……
以至于到现在,驭空闯大阵的也就只有寥寥两人,不,一龙,一人。
一个是机缘巧合,从上界坠落到了下界的小应龙。
一个是修真界着名老六。此人天赋极高,却放荡不羁,满脑子邪门歪道的小聪明,早年拜在东极宫门下,因不守规矩被驱逐出门,属实不靠谱,道友都喊他老六,后来他的大名也没人提了,但老六的名头越来越响。
云岚周围的人对金箸楼趋之若鹜,像是那里在免费发灵石似的,疯了一般地朝前挤。她的耐心消耗殆尽。
总归带着幂篱,没人能认出来,再说,这处乱糟糟的,想来不会有大事。
云岚拿了个平日自己很少用的法器,扯着云巍,想跃上法器。
不过好在有人和云岚一样不耐烦,也不愿守规矩挨挤,在云岚动身飞起的之前,就跃至剑身,驭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