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闻前申遗民不是散兵,有个领导有方却行踪飘忽的少主,许逊好奇了很久。为了见珏尘,他还特意处理掉了自己那一脸许久没打理的落腮胡,想着,不能失礼于人前。就连衣着,都是难得讲究,一袭暗紫色的宽袍子,袍子上栩栩如生的仙鹤,还是年前娘亲手绣上去的。今日的夜来得特别早,江水被风吹得很汹涌,震耳欲聋的翻滚声,搅得起义军坐立不安。即便是身处设宴的大营帐里,大伙还是面面相觑,始终担心前申遗民来者不善,不止商谈合纵那么简单。&ldo;许大哥,来了来了!&rdo;气氛正沉闷,帐帘被突地掀起,有道小小的身影窜了进来。少年的眼很小,被笑容挤得几乎瞧不见了,瘦得很。那大腿还不及许逊的手臂粗壮。&ldo;快领他们进来。&rdo;许逊显得有点激动,从前他不过是靠田为生的农夫,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起义至今,达官显贵是见过几个,可他始终最好奇的,还是那个被众多传说点缀着,如迷般的前申少主。他的部下可没他那么大大咧咧,一听见通报,个个都神经紧绷。动作一致的抽出佩剑,蓄势待发的模样。剑声齐响惹来了许逊的侧目,他略显不满的拧起浓眉:&ldo;尤大哥,你瞧你这表情。就跟从前在村里宰猪时似的,来的是前申少主,又不是待宰的猪,你就不能收敛些吗?&rdo;&ldo;那些塞北蛮子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你这小子就这么笑脸盈盈的欢迎人家,被人宰了,看你还怎么笑得出。&rdo;尤大叔是个粗人,军营里最不懂礼数的就是他,大家也都敬畏他,就连许逊都是他推举出来的。所以,即便是许逊也忌讳着他几分,平日私下里挨了训,许逊都会陪起笑脸。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格外严肃:&ldo;尤大叔以为那么久了,我丝毫都没长进吗?猴子,前申来的人可有带兵器?&rdo;&ldo;没有。&rdo;方才通报的少年脸色有点白,每次尤大叔一嚷嚷,他就不敢吱声。这会听见许逊叫到自己的名字,也不敢不回,只好颤颤巍巍的吐出两字。&ldo;人家说了是来谈合纵的,我们先刀剑相向,传出去还凭什么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去笼络民心?可如若是他们先动手,这可是咱们的军营,我能让他们活着出去吗?谁要是再不收兵器,我就军法处置了!&rdo;许逊目露威严,扫着四周:&ldo;尤大叔,把刀收了!&rdo;大伙渐渐听话的把兵器全收了起来,尤大叔虽然不甘不愿,倒也还算识大体。见局势控制住了,许逊才冲猴子扬扬眉,示意他去把人给领进来。第二十四节冬至了,连绵下了一整天的下雨,江南的冬日是骨子里渗出湿漉漉。时铁忙完活跨进凌宅的时候,恰好撞上刚离开的马盅。&ldo;老爹,已经忙完了吗?云龙正让我去帮你呢。&rdo;阿盅谦恭的招呼,脸上的笑容很灿烂。&ldo;云龙还窝在书房里吗?&rdo;见阿盅哭笑不得的点头,时铁也跟着无奈的笑:&ldo;村里的夫子日日都来铁铺抱怨,这死小子都快把人家折腾死了。&rdo;&ldo;云龙的进步很大。&rdo;到了今日,马盅开始佩服起时云龙那小子了。珏尘离开后,云龙每天都花上好多时辰,待在凌宅的书房内。光是要一一认得那些书上的字,对云龙来说已经很困难了。她可以不厌其烦的到处请教,更是威胁利诱的把村里的夫子请来,这才多久,已经够让他刮目相看了。马盅也曾想过跟她一块学,两天后就放弃了,他清楚自己实在不是念书的料。&ldo;老爹,你进去看云龙吧。我去找胡大叔和董盎聊天去。&rdo;时铁冲马盅点头,背过手往宅子里走去。书房的椅子被垫上厚厚的貂皮,ròuròu正懒洋洋的躺着,手里捂着茶盏,茶水已经凉了,冒不出热气了。她却依旧浑然未觉,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雨帘发怔,周围散乱了一堆书籍。门虚掩着,时铁透过门fèng望了会,叹了声,默默的跨入书房,替ròuròu一一拾起那些书。&ldo;老爹!&rdo;察觉到有人进来,ròuròu幡然醒神,一见是老爹便好奇了下:&ldo;你怎么来了?&rdo;珏尘他们走了半把个月了,老爹一直鲜少来凌宅,生活一切照旧,倒是常惦念凌固。ròuròu一直觉得奇怪,算来老爹和义父也认识没多久,怎么就交情那么深了。&ldo;你让他们囤粮,是为了珏尘吧,我都听说了。&rdo;时铁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轻抚着椅子的扶手,目光显得很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