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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洵雪甚少和人服软。
若是以从前的模样,他恐怕此刻就要钻进地缝里头去了。
但如今他不过是七八岁稚儿的样貌,反倒是让他对往常看不上的撒娇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要是昨天,我没及时赶到……”
戚夕不敢设想,他侧过头看梅洵雪。在梅洵雪的眼中仿佛是有和这个年纪不符合的对生死的淡漠。
昨天也是如此,冰冷的河水将梅洵雪的衣裳全部浸湿,水底下似是无形的无数双手拉着梅洵雪下坠。他潜下水的时候分明就能感觉到梅洵雪眼神中的死寂。
那是一种戚夕很熟悉的神情。
想到这戚夕不由地掐住了掌心的软肉,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戚夕?”
梅洵雪又唤了一声,怎的不理他。
莫不是还在生昨天的气?
他正坐起来,对着戚夕的眼睛,软软的发丝垂落在颈侧有些扎,“我会好好活着的,戚夕,我发誓。”
哪怕,如今的世道再也不是他熟悉的世道;哪怕未来的路是一片迷雾与空白;哪怕……此前种种因果全数颠覆。
天色微变,梅洵雪只觉得自己胸口发烫,连脸颊都热。
戚夕抿唇,随后舔了舔皲裂的死皮,像是妥协那般:“好吧好吧。”
戚夕伸手揉乱了梅洵雪的头发,压着眉头道,“你原先,是有名字的,过去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只觉得不费脑子遍一直喊你小宝。”
“我说过的。”
梅洵雪明明记得他之前可一直强烈抗议过戚夕唤他成小猫小狗的小名。
“阿雪。”
梅洵雪思忖半刻,才说。
“以前,他们会唤我阿雪。”
梅洵雪笑了笑,眼睛仿佛成了天边的星子。
前尘旧事,多少年了,再无人这么亲昵的叫过他。
“阿雪。”
戚夕的唇过了一遍梅洵雪的名字,将这冷冰的字变得温热起来,再不是尘封在梅洵雪记忆之中的砂石,“倒不如小宝来的可爱。”
梅洵雪:“……”
“你若是不喜,便天天喊那阿猫阿狗的破名吧。”
梅洵雪气得抱着被子就往后一到,结果一脑袋撞上床帏,眼前都冒出了无数的星星。
痛得他眼角都冒出泪花来。
“小阿雪。”
戚夕起身打算给梅洵雪煮点退烧的汤药时,手指却被人固执地牵住。
只听见闷在被窝里的声音,糯糯软软的,带着几分羞恼:“随你乐意。”
梅洵雪听见没有戚夕的呼吸声后,才从被子里探出头,胸口噗通噗通的声响震到他的头颅,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拍了拍滚烫的脸颊。
“阿雪。”
他轻轻笑了一声。
他生在冬日,红梅最为鲜艳的时候,也是落满地银霜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