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夜色渐深。
封老太爷与封老太太熬不住了,昏昏欲睡,封敬山见了,便让两位老人自去歇着,由他们继续守夜。
封老太爷的确熬不住了,也不勉强,抬手召来赵嬷嬷,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一一发给封樾、封懿等一众小辈,就连李缜也有一份。
发完之后,搀扶着封老太太便一同往东厢的寝房去了。
两位老人离开后,封懿等人便更自在一些,不过见封敬山与封敬坤还在,他们也不敢太过胡闹。但是今夜辞旧岁时是会放爆竹的,封懿待在屋内觉得无聊,想出去看一看,但不敢在封敬山与封敬坤面前开口。
想着,封懿透亮的瞳眸轻轻一转,看向了李缜身边的封樾。于是,她便微微倾身,在李缜察觉到她的动作而看向她时,封懿却是抬手掩着嘴,朝封樾轻声唤道,“大哥——”
封樾闻声看向她。
封懿低声道,“大哥可不可以跟大伯父说说,让我们出去玩一玩。这里太闷了,咱们出去透透气,待会儿便回来。”
封樾哪里不明白封懿的小心思,知道这丫头是闷坏了,又不敢向向来有些严肃的他父亲开口,便转而让他开口。
封樾性情是循规守礼的,一般他父亲怎么说,他便怎么做,极少会有少年心性的时候。不过这会儿封懿开了口,又是府上最小的妹妹,他不忍拂了她的意,便轻轻颔首,转而回头朝坐在主位之下的封敬山道,“父亲,我们想出去转一转,待会儿便回。”
封敬山闻言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片刻,颔首道,“去罢,记得让下人们跟上,莫要着了凉,记得半个时辰后回来,咱们过了子时,便可各自回去安歇了。”
封樾当即应下,“是,父亲。”
话落,便起身带着李缜封懿等人出了后堂,还未出门时,许氏与李氏二人的嘱咐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出了后堂后,迎面便是凛冬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封懿打了个寒蝉,然而仍是很开心,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过古人的春节。她还想看看这里有着什么样的习俗,只是这深宅大院的,又礼教森严,还有府中的一些规矩束缚,让她即便想问也不敢问出口。
还未站定,后面便传来李缜的声音,“表妹,且慢,先将衣衫披上,莫要着了凉。”
封懿回过头来,就见灯火通明的廊檐下,一身湖蓝色缎袄直缀,腰束玉带的李缜手上拿着方才从玉影手中接过来的狐氅正往她面前走来。
此刻,他清隽雅致的面貌被廊檐下的灯火晕染,倒映着星火的瞳眸远远望来,一眼映入封懿透亮的瞳眸中,封懿清晰的看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映入了李缜的黑瞳中,心口筱忽一跳,紧接着竟剧烈跳动起来。
明明周身被寒意笼罩,心口却逐渐热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面颊隐隐有些发热,封懿略有羞涩的微微低头,躲开了李缜的视线。
下一刻,忽见李缜绣着云纹的皂靴映入眼帘,紧接着,身上被覆上了柔和的狐氅,顷刻间驱走了方才笼罩周身的森寒。
封懿心头一暖,就要抬头时,便感觉一只温厚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髻,忽而,李缜低沉之中而隐含一丝轻柔的嗓音在她的头顶筱忽而起,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怜惜,“傻丫头,这个年纪了,怎还不知照顾自己?”
封懿心口微动,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李缜深邃而内敛的丹凤双眸,封懿心口一滞,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的回望着李缜,半晌,轻声唤道,“表哥——”
这时,两人身后忽而想起了一声轻笑。
封懿立时回神,踮着脚往李缜身后望着,就见封婵这会儿站在他们二人身后正望着她们,方才的轻笑声便是她掩着唇发出来的。
见到封懿与李缜皆回过头来看向自己,封婵歉意一笑。她方才是难得看到封懿发愣的模样,又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陷在各自的情绪里,虽知她母亲李氏明显已默认了让李缜与封懿培养感情,但毕竟只能在私下,不能在明面上太过明显。这后堂的廊檐外人进人出的,叫旁人看见影响不好。封婵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表兄,小妹,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哈。”
说罢,也不敢多做解释,便追着封樾的脚步往院中去了。
见封婵不多时便跑远了,消失在了堂屋外浓浓的夜色中,封懿也起了兴致,便朝李缜道,“表哥,前院应该要放爆竹了,咱们也过去看看罢。”
李缜轻轻颔首,却在封懿转身要走时拉住了她的手。
封懿不解的回头,就听李缜低沉的嗓音复又响起,在这浓浓的雪夜中翛然飘进了她的耳畔,“我们待会儿过去,你先陪我回一趟墨轩,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封懿一怔,“礼……礼物吗?”
未几,两人一路经过了灯火通明的廊檐,回到了西院的墨轩内。
李缜将封懿领进书房,让她站定之后,径自到书案前的画筒中取出一封卷起的画卷,又在檀香木案的木屉内取出一个方方正正,通体漆黑而毫不显眼的木盒。
将两样东西摆在了书案之上,李缜便朝封懿招了招手,“过来。”
封懿闻声上前,在书案前站定后,望着书案上的画卷与那方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问道,“表哥,这都是给我的?”
李缜轻轻颔首,“你可记得,你生辰那日,我原本要送你的一件贺礼,结果因为你落了水,回来之后便病了,我一时也没了送礼的心思,便将这件礼先收着,打算另寻时机送给你。盒中之物是新年之礼,这幅画则是生辰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