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他憨厚,纯朴,与人为善。总记得有一次,母亲跟他吵闹,说你这么老实,村里人才欺负你,你就不以圆滑点,凶悍点么。换作平常,父亲肯定会任由母亲去说,保持沉默。但这一次,父亲少有的激动,他说我这个人,一辈子不争什么,只有有口饭吃,就可以了。母亲没料到父亲会这样回应。暂时扼住了她流畅的思路,顿了一顿,鲜少降低放缓了音量,说那你搞到饭吃了吗,安稳的生活。生平头一次,没有接下来再说什么。
母亲重男轻女,也比较好强,她想要一个男娃。大女儿出生,很欢庆,叫大荣,二女儿出生叫双荣,等到三女儿出生,母亲已经有些扛不住了,起小名叫净净,意思从此女儿不再有,四胎终于生了儿子,可怕一出生就是死胎。母亲伤痛欲绝,又咬紧牙关接着生。四女儿叫零零,五女儿出生的时候,母亲甚至大哭了一场,对接生的煤婆哭诉自己的不幸。终于在第七胎的时候,生了儿子。
弟弟出生时,我在自家的茶山上采茶叶,走在路上,村里的阿姨告诉我我有个小弟弟了,叫我赶紧回家看看。我用小手拽着绳,努力提起一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大筐,摇晃着往前跑,大筐一下一下,绊住我的腿。有些疼。
我想父亲也许在这个时候,也会觉得有了颜面,虽然他不怎么表露自己的心情,我直觉地想,他其实和母亲是一样的,只是他读了书,知道更多,并且能调配自己的思想。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家九口的日子,因为我们家还有一个大伯父,单身大半辈子,也作好一辈子单身的准备。我总是懵懂的,只有到了一大把年纪,再回想曾经的生活,才觉得,其实所有人,都不容易。人生在世。都活得并不轻松。就比如,我从来都不会从心底认真尊重大伯父。对他也并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