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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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告诉我,她昨夜给周子归下了些迷药,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哄着他签下了那封和离书。
重要的是,周子归醒后会完全忘记昨晚发生的事,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我猜这同样意味着,周子归会忘记昨晚他对我做的事。
可能在他的心中,他还是不知该如何哄好我,不知我手中的和离书究竟是哪儿来的。
有太多的不解和不甘。
但我见识了他气急败坏下,撕去伪装后的可怖模样,更坚定了我要离开的决心。
我跋山涉水,回到了曾经长大的县城。
在县城边郊,我寻了块地方,搭了个房屋。
一来可以躲过周子归的人三番五次来寻找我的下落,二来也方便自己进城采买一切用品。
有几次我去到城中时,还碰到了我小时候的玩伴辰兴。
我年幼时与他最为交好,他像我的兄长般,事事让着我护着我。
后来年纪渐长,需要避嫌,加之他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读书,这才见的少了。
我们再见的第一面,尽管我戴着面纱,他还是认出了我。
他拉着我去了城中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同我叙旧。
“芙安,当初知道你全家被害的消息时,我担心坏了。所幸你还活着,真好。”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狗官被杀了,你家也被正名了。你不用怕,现在你是安全的。”
我苦涩的笑笑:“安全,倒还真不一定。”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如果有人来寻我,你千万别说见过我。”
他疑惑的看着我,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两年之后,我收到了一封莺莺的来信。
信中言,她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了我的下落,她觉得她无论如何都该告诉我,周子归在半年前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必日日担忧被他的人带回将军府了。
“我原以为,只要你不在了,他的心便能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可是我错了。那场成亲,我终究还是个侧夫人而已。”
“周子归日日都在期盼着有你的消息,除了打仗,他从未放弃过找你。”
“时间久了,我甚至分不清,他对我的好到底是出于喜欢、寄托,还是为了维持他表面上的形象。”
“你是幸运的,不像我,这辈子只能以未亡人的身份,无儿无女的孤独终老了。”
没了钱势,没了夫君,无人作伴。
或许还要背上个克夫的谣言被人厌恶。
这惩罚于她而言,也够重了。
人嘛,在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总该想到会付出代价。
我去城中找了辰兴,两年之中,我们几乎已经无话不谈了。
一路上,我第一见到面纱外的城中景色。
比我记忆中的繁荣了许多。
辰兴见到我,笑弯了眼。
“你怎么来了?进屋说话。”
我问:“你前些时候说,秋闱中了解元,想带我进京瞧瞧的事,可还记得?”
辰兴很是开心,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你答应了?你说不去的时候,我还失落了好久。”
“好好好,我马上准备。”
我猜,他大概率会留在京中为官。
反正我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恰巧只有他一个熟人。
能与好友为伴,互相帮衬,未尝不是件好事。
几日后的清晨,我们迎着熹微,踏着秋风,朝着京城行进。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