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城难以置信地问:“你也知道?”
他不放心,看了一眼丘雪。丘雪满脸震惊,对此显然一无所知。
“那时候只有我知道……”
俞复行陷入沉思,“应该只有我。我第一次现是高二的时候。当时我劝他别去,他不听,我接受不了,我们关系就闹僵了。中间他停了一阵,后来刚上高三那会儿,奶奶病重,他又‘重操旧业’。”
叶秋城意识到,这不刚好是自己在1999年的亲身经历吗?
他轻声问:“高三书言打黑拳那次,他告诉你了?”
俞复行摇头,指着眼眶周围,说:“他开始逃晚自习,脸上挂彩,和高二的时候一样。一看就知道。当时我们关系不好,不知道怎么劝他。”
“后来怎么解决的?他收手了吗?还是……出了意外,书言被迫才……”
叶秋城太害怕自己的行为让当时的情况雪上加霜,让夏书言陷入更窘迫的困境。
俞复行答道:“停了。某一天突他然想通了似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全不干了,按时上学,从不逃课,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还乐于助人,简直是三好模范生。”
叶秋城松了口气。他虽然没帮到夏书言,至少也没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略带好奇地问:“之后呢?你跟书言自动和好了?”
俞复行沉思许久,像是在记忆中搜肠刮肚,最后也没找到答案:“2o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清啊……你记得吗?”
叶秋城讪笑道:“我连两周前的事都不记得,更别提2o年前了。”
俞复行长叹一口气,看看旁边的丘雪,看着叶秋城,又看看墙上的钟。
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丘雪又和叶秋城聊了两句,二人便先行离开。
叶秋城独自坐在病床上,看窗外太阳西斜,橙色和粉色在天边暧昧地交织,狂风一阵又一阵过境。近来的临山异常闷热。据说这两天要下大雨,那之后,夏天远去,就是真的秋天了。
向来喜欢临山秋日的叶秋城,似乎没有预料之中兴奋。
翌日,叶秋城顺利出院。
他以为只有夏书言的助理会过来,没想到一辆保姆车停在住院部门口,里面浩浩荡荡下来不少人,有俞复行,有他的太太许空和女儿俞恩,还有夏书言的母亲,也在车上。
“恩恩说两天没见小秋老师,特别想你,想让你看看这两天自己在家做的小机器人。老太太刚好也想见你,就都带来了。”
俞复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样,回家,直接去吃饭,还是先回公司拿东西?”
“我先去收拾他的东西吧。”
“成,”
俞复行示意保镖将包放在后备箱,然后请他们上车,“今天没人打扰你,想待多久都成。”
二人还未同居时,下班后叶秋城经常去思创找夏书言,一起吃顿晚饭,然后商量晚上住谁家。因此他对夏书言的办公室很熟。每个东西在什么位置,他根本不用费力就能找到。
而如今俞复行已经为他开了门,他却不敢在别人注视的目光中走进去。
见叶秋城犹豫不前,旁人纷纷离开。原本热闹得好似工作日的走廊,重恢复冷清。
不知凝固了多久,叶秋城终于抬起手,像原来那样叩了三声门,说一句“书言,我进来了”
,然后进入曾经专属于夏书言的空间。
第一次进夏书言的办公室时,叶秋城记得很清楚,桌上摆着一架儿童用的小地球仪,还有一架牛顿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个人装饰。
这些年他送了夏书言不少小玩意儿,把空荡的桌面渐渐填满。
叶秋城没有料到,如今却要将这张亲自填满的桌子一点点清空。
在显示器旁边最显眼的位置,是他买的乐高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秋天,在望秋山脚下拍的。
临山,顾名思义,毗邻峻山。而这座山,就是城外的著名景点,望秋山。
一年四季,临山的秋季最美,望秋山是整座城最适合赏秋的地方。叶秋城的母亲正是因为热爱这座城市的秋季,才给孩子取名为“秋城”
。
所以,叶秋城一直觉得,望秋山对自己有特别的意义。
当时他和夏书言刚正式交往,适逢十一假期,两个人都有空,他便提议一起去望秋山看看。起初夏书言没有拒绝,但到了山脚下,还没进入口,夏书言突然说自己心里难受,不想往上爬,最后他们只能在山脚下拍了张游客照,吃了碗附近有名的板面,就回家了。
之后几年,他们再也没进入望秋山地界。
一使劲,叶秋城居然把相框的一端捏断了。他连忙拾起桌上的积木,重拼合,正要放回原位,现下面竟然还藏着本厚厚的记本。
是夏书言平日里带在身上的记本。
叶秋城起初好奇他为什么不用手机备忘录,他答,手机会坏,备忘录备份不得当会丢,但纸和更可靠些。
叶秋城权当那是夏书言的日记。他不想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一直没看里面的内容。
他本想让这本秘密陪夏书言一起走,可往箱子里放的时候,本皮翘起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的字——
秋。
叶秋城好奇地打开看,现这确实是本日记。
一本关于自己的日记。
叶秋城每个愿望、每次要求,关于他的点点滴滴,都明明白白列在上面,甚至精确到日期和分钟。他一条条往下翻,从遇到的第一天,直至2o19年8月29日,上面记了他满满四年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