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下嘴唇哆嗦,他回来听说浅野疯了,是因为那群人继续逼问那个笔记本的下落,要继续派浅野和宫本带人去找,而且听他的同学山本说趁支那军阀混战抢地盘之际,天皇也考虑用战争的手段抢夺资源。他想到了金矿所在地,想到了老猎人一家,才把那块金矿石藏好的,没想到却因此被关了八个月,而这八个月是儿子送给他的重逢礼物。
他嗓子嘶哑的说:“太郎,爸爸不是叛徒,不是他们说的罪人,你听了中国人在狼嘴里救下爸爸的命这样的事,为什么还要叫他们支那人?为什么还要相信那些人的话?爸爸没有对不起日本……”
坐在卡车里的田下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又湿润了。
太郎,太郎到底是去了台湾还是朝鲜?难道他也到中国吗?他到了中国会怎样对待中国人?想到穿着军装毫无畏惧的太郎坐在卡车上向追着灰尘跑的惠子挥手的那一幕,田下又深深的忧虑起来。
“咣当!”
“吱!”
装满新兵的卡车稳稳停在了码头,一条轮船鸣着汽笛在等着他们。
站在船上,田下望着家乡方向心里默念:“爸爸,妈妈,请照顾好自己,惠子拜托啦,我走啦。。。。。。”
“当年归家一身尘,如今戎装又出征,田下君既然穿上军装就不必对家乡恋恋不舍啦!”
宫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田下身边,并且很谦逊的和他说话。
田下看了他一眼转身眼望大海惆怅的说:“宫本君啊!你不觉得滑稽吗!军部为了赢下战争,凝聚日本的一切力量投入到战争机器里面,他们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像你我这样的地质专家居然要遵从‘战时需要’破格授予军衔,这简直是世界级别的笑话,我们居然能成为少佐、中佐,看起来军部的任命书需要打印机才赶得上用啊!”
宫本说:“天皇用心良苦啊!”
田下冷笑:“哼哼。。。专家少佐,真滑稽啊!”
“虽然现在说这话很不合时宜,但是,田下君我还是想问一下当年金矿石的事。”
宫本说。
田下长长吐了口气说:“宫本君,我们是老同学,又是老同事,马上又是战友,你怎么也来逼问我呢?”
“不是逼问,田下君您也看到了,浅野君疯了,勘探队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我对地质勘探的着迷程度和田下君一样的,甚至过田下君。死于狼口的那些队友,他们对于矿藏勘探的研究难道不该受到尊重吗?”
田下转过身直视着宫本说:“八年前我已经交代清楚了,那块金矿石是在回日本的路上捡的,为什么我说笔记本被狼群撕咬后找不到了,你们都相信,可是不相信金矿石是捡的?”
宫本说:“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是捡的,你不会把它藏在你家柜子里,并且用盒子珍藏起来,如果不是你儿子拿出来交给军部,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藏起来?你明白找到这个金矿不光是对天皇的忠诚,也是告慰我们那些队友!告诉他们死得其所!我们终于找到天皇最需要的金矿了!你是怎么做的?田下君!你到现在还在说谎!”
他越说越激动。
田下压低声音说:“你是想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过来吗?我问你,浅野君怎么疯的?你们怎么从狼口里逃脱的?难道真是档案上记得那样简单吗?他们那群白痴亲眼看到过一群狼围攻我们时多惨烈吗?那么浩瀚的森林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宫本君带着精神出了问题的浅野君就那么活着出来了?”
“你不是逃回来了吗?”
宫本说。
“我不是自己逃生的,是中国人从狼嘴里把我夺回来的,这点我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你呢?谁救的你们?”
宫本躲闪着田下的眼睛,田下接着说:“为什么浅野君看着你时眼睛里都是愤怒与恐惧?你对他做了什么?”
宫本不说话了,一会儿他长长叹了口气说:“田下君,对不起,我们都活着,不是吗?”
“是啊!现在活着,能活多久就难说了。”
田下看着他狠狠地说。
汽笛一声长鸣,驶向中国的船开动了……
田下村夫没有想到,当他出现在沙吉浩特县那天起,沙吉浩特从此再不太平,从此日本关东军这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士兵遭到了地狱般的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