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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店活像什么茶室,而眼前这纹身师,此刻也确实正在烧水泡茶,黑风衣衬得人背影欣长,茶几上的茶具像青花瓷,十分精美,图案镌刻。
宁珵钰:“我有个朋友想知道学纹身的价格一般是多少?期间有没有什么水分或者……有什么注意事项?”
古鹰摸摸下巴,皱眉思考片刻,“很难说,得看地方,小县城学肯定便宜,大城市肯定贵。你朋友哪儿人?”
“北方一个二线城市。”
“二线城市的话……万把块吧。”
古鹰烧好了水,捻一撮深色的干茶叶,丢茶壶中,滚水一浇,清澈的水登时变得浓黑,他给宁珵钰倒了一小杯茶,继而说,“但师傅很重要,跟对师傅才能学得好,不会被坑。有些门店它自己都做不下去,收学徒就是为了捞钱。”
宁珵钰问,“怎么知道那师傅合不合格?”
古鹰笑笑,“这好说啊,看他干了几年,开店开了几年,大伙的评价,也就心里有数了。连续干了七八年的纹身师,带个小学徒基本没问题的,但最好是十年资历以上,他们处理问题的思维方式更成熟。”
宁珵钰点点头,没接话,这纹身佬看着嬉皮笑脸,说的话倒中肯。
古鹰盯着眼前人看了几秒,宁珵钰慢吞吞抿掉一盏热茶,嘴唇烫得发红,气氛安静得令他局促,宁珵钰准备道谢离开,古鹰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我不是说昨天见过,我是说之前。”
宁珵钰屁股刚离开椅子不到一厘米,又坐了回去,“是吗?可能老板开店前在这附近街上见过我吧。”
宁珵钰这一口一个老板,叫得古鹰怪难受。
“哎哟,你别老埋汰我了,我算什么老板,我要算你也算,咱都是老板!老板你怎么称呼?”
说话之际一杯茶又给宁珵钰满上,滚烫的茶水,待到冷却喝完,得花个十分钟。
宁珵钰默默捧起那杯茶,微微烫手,他忍住了,搁嘴边吹气儿,“姓宁,宁静的宁。”
宁。古鹰倒茶的手蹲了一秒。
“宁,好听。”
古鹰笑道,“好听。”
“我叫古鹰,古代的古,老鹰的鹰。”
古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要不加个微信?你——那位朋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我。”
古鹰。
原来是他——昨天给他点了两菜一汤的人。
这名字倒特别,宁珵钰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宁珵钰纳闷,这人给他点外卖做什么,还留了一串电话号码,热情得让人莫名其妙。
明面上宁珵钰笑了笑,没拒绝他,前段时间让他吵得睡不着觉的事儿,暂时一笔勾销,宁珵钰扫码添加古鹰为好友,“那老板可以多多光临我那理发店,头发和外头的绿化带一样,要经常修剪打理才有型。”
“好——但说了别叫老板了,多埋汰。”
古鹰佯怒,“你应该比我小,看起来,叫哥就行了,或者名字也行。”
宁珵钰这辈子只让人(也就宁珵欣)叫过哥,哪叫过别人哥,还不如叫老板让他舒畅,这老板老板的喊,难道真把他当老板吗?当然不可能。叫着让对方开心多来消费罢了。像广东人喜欢喊人靓仔,那哪怕是长得像省虫蟑螂,也得喊靓仔。
宁珵钰轻轻咬了咬瓷杯杯缘,嘴角含笑,瓮声瓮气喊了一句“哥”
——看在昨天他充了两百块的份上。
第4章
这一声哥喊得古鹰心花怒放,恨不得把隔壁花店老板的花都买了送给宁美人。
宁美人不把名字告诉他,没关系,古鹰不需要。
离店后,宁珵钰给宁珵欣转了一万元,再一瞧自己这活期存款数额,肉疼,好不容易积攒些钱,瞬间没了。
周一客人不多,宁珵钰早上给俩老太染黑头发,中午叫外卖,打开美团划拉半天,平日吃的十几二十块的饭,现在瞧着都怪贵的,宁珵钰扣扣搜搜下单一碗青菜瘦肉粥,卧在理发店给客人洗头的皮椅上小憩,浅眠半晌,听见玻璃门让人推开的声音,他扭过头,一身蓝色制服的骑手,拎着一袋外卖,大吼一声:“宁先生外卖!”
宁珵钰眨眨眼,外卖让人给放在了地上。
一如昨天,备注是一串古鹰的手机号码,只不过多加了一行:祝宁用餐愉快。
宁珵钰打开外卖袋子,里面是一盒小蛋糕。宁珵钰将拆开的外卖袋规规矩矩重新包好,喝完了自己点的粥,拎着蛋糕,站在了古鹰店门口。
古鹰这店门挂了一卷布帘,上头毛笔字体一个“鹰”
字,宁珵钰掀开帘子,隔着玻璃门,古鹰撑在一人背上给人刺青,远远的宁珵钰就能感受到那客人背上一大片繁复的花纹,五颜六色,古鹰低着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手上戴着黑色手套,露出右大臂的刺青,宁珵钰看不懂的图案,像是一位弹琵琶的古代仕女。
宁珵钰没进去打扰,在门口观望片刻,轻轻将手里的蛋糕放在了门边。
人走后,古鹰抬起头,他其实看见他了,这么大个人站门口,他稍稍抬眼,余光便能透过碎发捕捉到宁珵钰的身影。
“好了,下个月再来一次。”
古鹰用纸巾擦拭客人背部多余的颜料。
客人交钱离开,古鹰送人时把那外卖袋拿进屋内,酒心巧克力蛋糕,看来宁美人不喜欢,但无所谓,古鹰喜欢吃,他几口干掉这块蛋糕,用店内音响放起歌,《向阳花》,熟悉的鼓点萦绕密闭的空间。
第三天中午宁珵钰又收到了古鹰给他点的外卖,不是两菜一汤也不是巧克力蛋糕,而是一盒轻食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