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一眼阿鹞,小姑娘被吓得脸色白,浑身惊颤。
事到如今,似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梁佩秋咬咬牙,将双脚缠上麻绳,对婉娘道:“你先放了她。”
“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梁佩秋一噎。
她将麻绳打上死结。
在婉娘的盯视下,一个死结不够,她又打了几个死结,至脚腕完全无法活动时,婉娘轻笑起来。
“素来听说景德镇的匠人,专心手艺,功夫深厚,没想到还个顶个有情有义。”
婉娘如法炮制,也三两下将梁佩秋五花大绑,扔到童宾身旁。
此时龙缸里的蜡烛终于在风的吹动下,咬住了幡子。
火舌一下子腾空而起,照耀满室光辉。
梁佩秋再次要求:“放了阿鹞。”
阿鹞摇摇头,喃喃道:“我们一起,求你,求你放了我们……”
二人一个果敢坚定,一个情深义重,倒都是好儿女,婉娘定定看他们一眼:“两个不比一个更好吗?届时安庆窑也大闹起来,想不生民变都难。你俩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如此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回婉娘没再犹豫,敲响了鼓声。
咚——咚——咚
如同平地惊起的闷雷,沉重的隆隆之音,伴着无边的窑火响彻景德镇上空,沿滔滔江水,四散万家。
火舌烧到梁上,迸出惊人的展态势,如一条缚着火球的巨龙,瞬间吞噬整根房梁。
童宾窑神的金身神像被照得通体亮,双目狰狞,活似阎王现世。
婉娘几乎疯癫,笑得止不住眼泪。
阿鹞心知这回完蛋了,怕是小命不保,朝梁佩秋看了一眼,轻声道:“小神爷,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阿谦哥哥生病的那段时日,每次只要你一出现,他就会露出真心的笑容……十年了,那是他在我家中最快乐的一段时日。我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待你,但我想,你在他心里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也只她傻乎乎的,为着徐稚柳醉酒那一晚的意外,打着旗帜,找着由头,想尽办法要同梁佩秋一较高下。
明明知道无理取闹,更不合世俗伦常,却还是想试探一回。
可试探什么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结果胡闹一通,不仅输了自己,还连累了梁佩秋。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若不去找你,我家小厮也不会……”
“别说了阿鹞,屏住呼吸,尽量别让烟尘进入你的口鼻。”
没过一会儿,两人都咳嗽起来。
阿鹞摇摇头,笑了:“没关系,反正要死了,只是没想到会同你死在一起。”
“不会的,你不会死,我已通知徐稚柳了。”
“阿谦哥哥吗?”
阿鹞的神情恍惚了下,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阿谦哥哥到了这里,会先救谁?
可是,应当来不及了吧?
她仰起头,视线所及漫天火光,熏得她眼泪直流,已看不清神殿的出口了。而就在上方,房梁“呲呲”
的破裂之声清晰入耳。
就在房梁几乎塌垮的瞬间,一道羽箭横空而来。“咻”
的一声,惊醒意识混沌的阿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