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纳纳怕惹上麻烦,赶紧叫顾延野的人上来把他抬走,并声明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顾延野的人没有多为难他,直接把人带走了。
顾延野到最后还是没敢动孩子的坟墓,他更怕撞见许小真了,就夜里偷偷地去,在边上一坐就是天亮。
原纳纳说是个女儿,大概会像许小真,头的颜色很黑,像他。
顾延野拼命想她长大的样子,只能想到许小真头长长之后,穿着白色的睡裙,在他怀里,充满恨意看他时候的样子。
他给原纳纳留了很大一笔钱,大部分是给许小真的,一部分给原纳纳当作酬劳,让他多照顾小真,缺钱了从这里面出,别和小真说他来过,更别说钱是他的。
原纳纳看着里面的余额,感觉他略微有一点优点,但不多。
钱不拿白不拿,原纳纳没拒绝,直接收起来了。
顾延野离开的几天,已经逼近婚期,那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接不通,人也联系不到。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也不是联络家里,而是随意找了一家小医院。
医院的产科住院部在九楼,乘坐电梯升上去之后,楼道里充斥着新生儿的哭泣,有的声音大,有的声音小,还有浓烈的奶味。
产房里生产之后的omega或beta抱着孩子,脸上带着恬静满足的微笑,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贴贴孩子的,他们的丈夫在一旁,揽着爱人,坐在床边温柔看向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粉红,娇嫩,像只小猪崽,张开手臂,伸出软乎乎的手指,咿咿呀呀,叫得人心都软了。
每一对夫妻的脸上都充满了幸福和喜悦,就连并非家属的外人走进这里,也会被新生的快乐感染。
这里驶向幸福的港湾,是走向美满的温床,却是顾延野一个人的无边地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孩子,他也有,但他的孩子死了。
顾延野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中游走,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样子吸引了护士和家属的注意,护士走上前去,根本没法把眼前有些落魄的人和新闻上意气风的男人联系在一起,询问道:“先生,请问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这里是产科病房,您如果不是来探视的亲属,建议您不要随意在这里逗留。”
顾延野看着面前一张张笑脸,紧绷的神经突突跳动,许久,才幽幽问:“七个月早产,能救回来吗?”
护士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怜悯,原来也是一个紧张的父亲,孩子早产,所以才失魂落魄,于是温柔耐心地安慰他:“您不要担心,七个月早产孩子的存活率在一区已经是百分之百了,不会有事的。”
顾延野不知道在想什么,点点头,失魂落魄地来,又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上,衣服上沾染了一股从楼道里带出来的奶味儿,似乎也像刚给孩子喂完奶粉的父亲了。
他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夹在指间,好一会儿终于点上,一向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头埋在两臂之间。
周京烁给他打电话,问他后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他人去哪儿了?
顾延野嗓音沙哑,落落寡合的,说他不去了,婚事取消。
“你他妈的疯了?”
周京烁在那边爆了粗口。
顾延野不为所动,吸了口烟,慢吞吞说:“京烁,我有个女儿。”
周京烁刚从海军基地回来,就是为了参加顾延野的订婚宴,他刚睡醒就听说新郎联系不上了,这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通电话过去,人要取消婚事,还有了个女儿。
他顶着鸡窝头在床上愣住了,怀疑自己没睡醒,好半天才问:“许小真,怀了?”
顾延野眼眶一酸,敛眸,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六岁了,死了。”
他哥在那边好像哭了,周京烁想。
二十四年,他从来没见过他哥哭。
他一想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心中百感交集,骂了句草。
当年把人抛下了,人怀孕了呗,十八区那种破地方,死的人一年光火化都火化不过来,许小真那副穷酸样,鸡毛钱没有,自己活得都费劲,孩子能养活才怪。
……
原本定好的婚事要取消,谁都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