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颂会杀鱼,但杀这么大的鱼还是第一次,本来想拿刀背将鱼拍昏,没想到一拍下去,那鱼竟然直接从砧板上跳了起来,转眼就跳上了料理台,接着,又是一跳,又跳到了韩其面前。
鱼摆摆尾巴,徒劳张着嘴,阮颂连忙跑过来,这才看到,那鱼的嘴里张合中全是尖锐的细齿。
韩其伸手捉住了那条鱼,他的手缓缓收紧,那只本来还在挣扎的鱼,一瞬间清脆一声,脊骨捏断,失去了生机,他拎着再也不动的鱼,看了一眼呆住的阮颂,直接走过去料理台,一边清洗,一边拎起了刀,熟稔开膛破肚,去腮,分切改刀,然后将滚开的水淋上去,迅去掉了鱼皮,对满脸惊诧意外的阮颂道:“做吧。”
这一份熟练,没有杀过百条也差不多九十九了。
阮颂还记得之前韩费凡让她给韩其备餐时,曾经说过,韩其并不喜欢吃鱼。
——看来不是不喜欢吃,是不喜欢和他一起吃。
“这鱼料理得真好。”
她忍不住夸赞。
韩其道:“我母亲很喜欢做鱼,我很小就帮她打下手。只可惜,她精心细致从头到尾做出来,再一点点挑出鱼刺,最终到了别人那里,不过是敷衍喝上两口。”
阮颂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其似乎想起了很遥远的事,道:“我母亲的手艺也是从珊姨的丈夫那里学的。他是个鱼奴,被我外公救回的后一直在陈家,直到我母亲过世没多久,他也病逝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煲鱼汤。”
阮颂心中生起一抹柔软的情绪,道:“那今天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一点能喝的东西。”
韩其闻言转头,他脸上带了一缕笑:“好。”
手机监控视频里很安静,安静得仿佛那边已经按下暂停键。
偶尔监控里的刀具声也和切肉落在砧板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此起彼落,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阮颂切好了最后一道佐料,看着微滚的鱼汤,将香叶一步一步加进去,香果滚下去的时候,噗嗤一声溅起水花。
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手机视频监控里一声惊呼,接着就是慌乱的叫声。
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花容失色叫:“啊!医生你切到了动脉——压住,压住!”
另一个护士只顾着尖叫。
一个男人带着浓重的口音大声叫起来:“闭嘴,快拿输血袋!”
说话的正是那个被千方百计寻来的“高手”
医生。
混乱仿佛要从屏幕中溢出来,阮颂的手凉,她控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
但混乱的尖叫和急救器械的嘈杂声无不一一说明了那边的危急。
一条年轻的生命正在流逝,就跟她手里这条已死却还在摇晃着尾巴的鱼一样。
韩其站在料理台旁,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屏幕里面的情况。他毫无慌乱,也并无意外,甚至有些好整以暇,仿佛种下瓜果的老农知道最终总会结出什么果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