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叹口气,“你还小,不明白这里头的要紧,以后切记着我的话,别等将来闹出事来吃亏。绢表妹――”
略一踌躇,还是道,“我们年后就不去韩家那边附学了,以后再见了,只说些读书学琴的事,别的都不要说了。”
顾怡然点头如捣蒜,深悔自己今晚不该太过高兴,什么话都说出了口,蔫头蔫脑带着花青回房了。银朱早备好了热水,见顾怡然这样不觉有些惊讶:“姑娘这是怎么了?”
花青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自己服侍顾怡然进净房沐浴,一面低声细气地道:“姑娘,大姑娘跟您说的话都是正经话,有些事姑娘还小不明白,太太呢,又不好平白的跟姑娘说起,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正该多去问大姑娘才是。”
若是自家姑娘跟大姑娘姐妹处得好,她们做丫鬟的也跟着放心。
“我又不是太太生的……”
顾怡然没精打采地伏在浴桶边上,“姐姐会不会告诉太太,太太若是生气……”
“姑娘若是听大姑娘的话,大姑娘又何必去告诉太太呢。”
花青年纪渐长,对这府里的事也看得越清楚,“太太是个心善的,姑娘规规矩矩的,自然能得太太喜欢。”
“可是姨娘总埋怨我不是个儿子……”
“姨娘糊涂。”
花青不像石绿那么稳重,说起话来也比石绿敢说,断然就给柳姨娘扣了顶大帽子,“奴婢说句犯上的话,姨娘要个儿子来做什么?跟太太生的蔚哥儿抢家产不成?再怎么太太生的也是嫡子,将来这家业都是蔚哥儿的。太太就是再心宽,也不会欢喜浩哥儿。可是姑娘就不同了,碍不着太太什么,将来太太替姑娘挑一门妥当的亲事,再陪送一份嫁妆,姑娘自在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只有盼着姑娘好的,太太不是姑娘的亲娘,可大姑娘总是姑娘的亲姐姐啊。有什么事儿太太教了大姑娘,姑娘好生去问问,不是也能从大姑娘处学些?”
顾怡然低头不语,仔细寻思去了。花青见她听进去了,也就闭了嘴,伺候着顾怡然睡下,就悄悄去了下房杨妈妈屋里,将自己方才和顾怡然说的话讲了一遍:“奴婢瞧着,姑娘是听进去了。”
杨妈妈听了点点头:“听进去了,就是她的造化。也是咱们太太心太善了,惯得这些姨娘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从前孟家也没有个妾室,柳姨娘没见过,就不知道这妾该怎么当。”
这话花青不敢接,陪着笑道:“太太心善,大姑娘也心善,若肯多教教我们姑娘,姑娘就得多少好处呢。”
杨妈妈看她一眼:“你是个好的,多劝着姑娘规规矩矩的,将来自然都有好处。倒是这绢表姑娘,倒真不是省油的灯。嘿,姨太太家这两个表姑娘,还真是离得远些的好。”
花青有些忐忑地道:“我们姑娘虽听了这些话,可除了今儿晚上跟大姑娘说了之外,真没往外头传半个字的。”
杨妈妈心道顾怡然也没地方去传什么闲话,嘴上却道:“二姑娘人小不懂事,就怕被人带坏了,你好生瞧着,有什么不好,或来告诉我,或跟大姑娘身边的写意说。俗话说仆从主贵,咱们不说贵不贵吧,只是主子好了,咱们才好,你可明白?”
花青连声答应,从杨妈妈房里退了出来,正准备回自己下房,忽见园子里有个人影,不由吓了一跳:“谁?”
这时候众人都要歇下了,谁还在园子里走呢?
那人影也被吓了一跳,从暗影里往外稍稍走了一步:“是,是我――”
花青觑着眼睛看过去:“啊,是宛娘姐姐啊,吓我一跳。怎么这时候还没歇着呢?可是老太太有什么事?”
“不,不是。”
宛娘虽往前走了一步,大半个身子却还在树影里,花青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老太太许我今晚在附近看看花灯,所以这会儿才回来。”
花青不疑有他。宛娘在顾家地位特殊,虽说做的是丫鬟们的事儿,但却没有签卖身契,别说丫头们都要叫声姐姐,就是姑娘们也这样叫的。今晚顾老太太不去街上看灯,宛娘也就说不去,但孟素蓉等人走了,顾老太太放宛娘去附近街上瞧瞧倒也是有的。
“那姐姐快去歇着吧,明儿还有事呢。”
宛娘答应一声,回身就走。顾老太太院子里已经熄了灯,她摸着黑进了自己屋里,爬到床上才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今晚总算是跟那蔡将军搭上了话。想不到这蔡将军祖籍也在福州一带,真是太好了,只可惜他不知道吕良――真没想到西北军居然有十好几万人呢!
想到这里,宛娘又起愁来:要如何才能打听到吕良的消息呢?难道让她自己跑到西北去不成?可就听蔡将军的说法,纵然自己能去西北,只怕也找不到吕良呢。好在蔡将军在沔阳这里催完粮还要去别的地方,过些日子还要回沔阳的,那时候再去找他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