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小七房门口,外面有几个持枪士兵把守。周处长示意开门,杨昭一个人走了进去,打量了一下房间,还挺宽敞的。
小七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感觉旁边好像有人过来了,转头看了一眼,是杨队长,他有些错愕,按道理杨队应该避嫌的。
他并不是变傻,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现实。
杨昭也发现他并没有什么问题,估计他是难以接受现实。杨昭随意地走到小七的斜对面,这个位置刚好背对监控摄像头,而且监控只能看见小七的头部,头部以下被他挡住了。
杨昭双手抱胸,右手在胸前做了一个问询的手势。他知道这里不光有监控,还有录音。
小七双眼平视,看着他的胸前,像是双眼无神的样子,手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杨昭开始了表演,嘴巴劝说他不要有思想包袱,战友的不幸大家都很痛心,但我们回报战友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组织坦白,然后回到战斗岗位,再立新功等等长篇大论的屁话。
他的手上却一刻都没有停,不停地在胸前点击,以摩斯电码告诉小七:你要说实话,但绝不接受栽赃。兄弟们都相信你,首长现在处于上升的关键时刻,那个问话的小刘是首长竞争对手的子侄,自已要小心应对,不要成为首长的死穴,你最好还装两天傻再配合他们调查。
又打手势询问看清楚没有,小七回复清楚。
发完电报,杨昭又坐在小七对面,拍打这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进行开解,半晌之后,才无奈地走了。到了门外,对周处长说:“对于他来说,打击有点大,再看看,过几天再说吧。”
说完,一脸痛心地离开。
周处长虽然没有进入房间,但全程他都看到听到,要说老杨也算是够意思的了,别人心里有一肚子火,还配合自已做工作,全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原则性强,到底是老朋友,没说的。哎,这事还是跟黄副司令汇报一声,别特么神仙打架,我这个凡人来背锅。
来到领导办公区,经秘书通报,走进黄副司令办公室,假客气一番后,将小七听到战友牺牲,无法接受现实而受了刺激,不配合调查,又请杨昭配合做思想工作,但效果不佳等全部汇报了一遍。
“听说你们上手段了?”
黄副司令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只经过了一次询问,当时杨昭队长也在座,再说又不是敌人,是内部人,我怎么会上手段呢?”
周处长忙不迭的解释。
“是吗?我怎么听说王棋是被抬出来的,还吐了血。”
“当时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他听到李婉牺牲的消息就吐了血,成现在这样了,医院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一个老宋医把脉,才知道他回来前受了内伤,受了刺激才吐的血。”
“真的?”
黄副司令盯着周处长的眼睛问道。
周处长苦着一张比窦娥还冤的脸说:“千真万确,老领导,我哪敢骗您哪,我现在是冤死了,都在传我们内务处对自已人下死手,情报处的人现在是处处针对我们内务处,搞得内务处的人连食堂都不敢去了,我是两头不讨好哇。”
“情报处有情绪可以理解,毕竟王棋同志也是有功之臣,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既然是误会,我回头跟他们说说,你呢,正常的调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些事就不要掺和了,别让刘家那小子再找刺激了。”
说完,黄副司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周处长连忙起身告辞,被老领导点了一下,红着脸走了。
黄副司令放下茶杯,哼着京戏,悠然地看着窗外苍翠的青山。他还有几个月就到站退二线了,也不用站队了,儿女都在经商,不在体制内,也不用他操心铺路,几个嫡系也都在正常发展。
他现在可以心态超然地看着龙争虎斗,有时他在心里也替两个竞争者盘算一下,各有优势,上面都有人,但刘家跟司令是不同阵营,上面如果要讲究平衡,则刘家优势大些,如果要保持稳定以及工作的连贯性,则赵如岳是最佳人选,相对而言赵如岳的优势大些,但现在又出了王棋这事,就难说了。
管他呢,自已现在要开始规划退休生活,陪老婆子全国各地走一走,会一会老战友,在家钓鱼养花带孙子,想到孙子,心里又骂了几句。
特么的现在的教育是真扯淡,考试的内容有一半是课堂上没有学的,孩子要想考个好成绩,就得参加老师在校外开的培优班,不把老师招呼好,就会受到冷暴力,被老师刁难,在班级受孤立。自已是级别在这里放着,儿子经济条件还不差,自已的孙子在学校待遇还好,但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呢?没有当官或有钱的家长,该怎么办?这不是在分裂孩子们吗?这不是在污染孩子的心灵吗?特么的为师不养德,怎么教学生?
想到这里,觉得自已退下来以前,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但自已是一名军人,不好插手地方政务管理,但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老军人,让他不愿置身事外。考虑良久,决定以一名老党员和孩子家长的名义来反映问题。
小七背对监控躺在床上,回忆着认识碗姐以来的每一次见面,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认识碗姐五年,暗恋了五年,碗姐是知道的,他相信碗姐也是爱自已的,她说这次任务完成,就退出情报处,甚至辞职也行,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自已恋爱。
自已还幻想以后的恋爱生活,等自已年龄到了就结婚,自已还可以申请转内勤,两口子可以天天在一起,生几个孩子,像妈妈一样漂亮,像自已一样健壮。。。。。。但现在天人两隔,而且是死在自已手上,自已亲手杀死了自已的爱人,他举起自已的右手,那只开枪的手,以前稳如磐石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就是这只手,杀了碗姐,留着还有什么用?
想到此,将右手拼命地往墙上砸,一下、两下。。。。。。瞬间血肉模糊,墙体被砸了一个大洞,水泥哗啦啦地往下掉。
“轰,”
房门被撞开,几个士兵冲进来把小七死死地按在床上,一个士兵在呼叫器里向周处长汇报,调查对象在自伤自残。
吓得周处长和一众内务处人员像火烧屁股样的冲到小七的房里,小七已经被控制住,准确说是他没有再自伤自残,而是弓着身子,趴在床上大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周处长毕竟年长,经验丰富,见此情形挥了挥手,让其余人员都出去,留下两个士兵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小七,防止他再次做傻事。
这次让他尽情宣泄一下,把心里的难受和郁结排遣一下,过后就会慢慢恢复理智,也希望他能配合调查吧。
想到调查,周处长心情就很不淡定,这事真特么窝心,不接还不行,这是他的职责范围,接了吧,不管什么结果都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