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提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迟迟迈不开腿。
一夜间,李慧芸头发白了大半,平日优雅全无,如今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面对横祸无助的中年妇女。
好像回到了08年的冬末,唐丘章意外事故那天,李慧芸也是这般手足无措。
这个被宠了半辈子的女人,明明应该在爱里活得优雅从容的,偏偏命运作祟,让她两度遭受丈夫出事的悲痛。
许是清楚眼泪没用,李慧芸缓了一阵儿情绪,拍拍腿上的灰,撑着一旁的板凳,从地上站了起来。
手臂横着擦了两下眼泪,李慧芸转身往厨房走。
刚走两步,李慧芸突然转过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门外的唐晚。
看见唐晚身影那瞬,李慧芸脸上表情可谓异彩纷呈。
李慧芸偏头仔细打量了几遍唐晚,依旧不敢置信:“晚晚?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唐晚勉强朝她笑了笑,说:“请了一周假,回来看看。”
李慧芸情绪再次激动,手撑在门槛不停抹眼泪。
唐晚提起行李箱走进屋,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唐晚放下包,一一询问家里的其他人:“梁叔呢?”
李慧芸哎了一声,哽着说:“派出所拘着呢。”
唐晚沉默两秒,尽可能平静心情,“焱焱呢。”
提到梁焱,李慧芸的表情越发沉重,双手揪紧衣服,说:“还在医院,你姑姑现陪着他。我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过去。”
唐晚顿了半秒,看着李慧芸额边的白发,低声问:“你几天没睡觉了?晚上别去了,我去医院陪焱焱。”
李慧芸撑着额头,长吁短叹说:“我哪儿睡得着啊。你梁叔的事现在横在我心里,我都不敢往下想。要是没抓到人,你梁叔这辈子就要背黑锅。到时候谁敢去酒店住?”
“还有焱焱,起先见他发烧我只以为是普通感冒,去医院开点感冒药给他吃。谁知道高烧没退,还一直流鼻血,天天跟我说头疼,我怕出什么事,抱着他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白血病。”
“他才六岁啊,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别的小孩都在学校上课,就他天天躺病床数着日子过。怎么怎么就——”
李慧芸越说越激动,实在说不下去,李慧芸简单粗鲁地擦了擦衣袖,一言不发往厨房走。
走进厨房,李慧芸背对着唐晚站在洗菜池前,噼里啪啦一顿收拾,水声、碗筷碰撞声混杂一起,尖锐刺耳。
一如李慧芸现在的心情:暴躁、无措,无处安放。
唐晚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李慧芸身边。
看李慧芸握起菜刀往砧板上不停空砍,唐晚怕伤着她,伸手夺过菜刀。
菜刀放好,唐晚轻轻抱住李慧芸的肩膀,安抚她:“妈,妈,妈,别急别急,会好的。”
“我在,我在。别害怕,不会有什么事。”
“你今晚在家休息,弟弟那儿我去照顾好不好?梁叔也不会有事的,警察只是正常询问,不会冤枉好人。你要不信,我明天找个律师问问。”
好不容易哄睡李慧芸,唐晚又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赶到医院,唐晚望着门派挂牌上那几个熟悉的大字,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医院半步了,没想到,过了十年她又来了。
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唐晚面色苍白走进医院。
医院护士换了一拨又一拨,只剩两三个熟悉面孔。
唐晚没敢多看,一个劲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