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害羞地闭着眼求傅至景别看。
他仍不习惯青天白日做这事,逐渐稀薄的冬日透过窗户落进来,彰显着他们厮混许久。
傅至景每月有六个休沐日,若没有旁的安排,几乎都和孟渔腻在屋里。
时辰太久,孟渔将脑袋埋在傅至景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撒娇说自己腰酸。
薄薄的一片,不仅酸,还疼。
傅至景与他耳鬓厮磨,成心逗道:“还有哪里,一并说出来。”
一阵声响后,室内静了下来。
孟渔懒洋洋地滚进干燥的被窝里,其余的让傅至景拿到院子里泡在井水中。
这些东西是不好给旁人看的,傅至景只好自己动手清洗晾晒,回来时故意拿冰冷冷的掌心吓唬孟渔,吓得人一个劲地往里躲,又在傅至景上塌时不计前嫌地投怀送抱给他暖手。
绸缎似的背脊握在掌中,孟渔整个人都贴上去,脑袋拱得乱蓬蓬的,像只在地上打过滚的缭乱小狗,从墨里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弯着眼睛看得人心痒痒。
傅至景从他的眉眼亲到两颊,再吻到唇瓣,头缠绕在一起,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却仍嫌不够般抱得更紧。
在京都的日子变化莫测,偷得浮生半日欢的清闲便显得弥足珍贵。
等傅至景被冬日井水泡过的手在体温的浸润下彻底暖和了,才有闲情逸致认真地听孟渔告状,“你说刘翊阳怎么了?”
说起这个,孟渔又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扑腾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在傅至景揶揄的视线坐好,嘀咕道:“你方才都没有认真听我说。”
傅至景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抓着孟渔垂到腰间的墨,正色,“我现在听着。”
孟渔不厌其烦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眉眼灵动,两腮微微鼓着,落在傅至景眼里很是活色生香,以前在宜县时孟渔就没怎么吃过苦,到了京都,金尊玉贵地养着,就更是鲜嫩灵巧,如今眉飞色舞地在他跟前说刘翊阳的小话,他居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光盯着翕动的唇微微出神。
在这样堪称美好的时刻,傅至景想的却是有朝一日这个人可能了无生息地躺在他面前。
孟渔凑到他跟前,两道漂亮的眉拧起来,“你在听吗?”
傅至景掩去眸里的暗色,捏了下他的脸,“嗯,你说刘翊阳欺负你。”
“可不是吗?我好心拦着舅舅打他,他倒恩将仇报。”
“那你想怎么出气?”
出气?孟渔只是嘴上念叨两句,还没想到这一层,再说刘翊阳被革职与他多多少少有关,且被打得吐血,受的惩戒也够多了,就让他这一回吧。
“算了。”
孟渔重新躺下来,“君子有容人之量,我不跟他计较。”
傅至景太熟悉孟渔,虽然两人差不了多少月份,但说是他看着孟渔长大也不为过,他很喜欢孟渔这种无意识在他面前流露出来的很好哄的小孩子心性,嘴上放再多狠话,摸上去刺却是软的,再揉一揉就连那点微乎其微猫爪似的尖锐也变成了柔软的肚皮,是这寒冷阴暗的皇城里一道罕见的暖色。
如果连这抹亮色都熄灭了,就再没有人会如此坦诚地捧着一颗真心在他面前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揽在孟渔腰上的手猝然收紧。
孟渔轻轻地惊呼一声,“你怎么了?”
傅至景沉默着摇了摇头。
孟渔迟钝地嗅到了一点不对劲,但因着对方是他信赖的傅至景,所以他只是亲亲近在咫尺的下颌,再拱到宽厚的怀抱里,很依恋的模样,想一出是一出,“等睡醒了我们到和丰楼吃酥鹅吧,我听说他们请来了淮阳的厨子,手艺很是一绝。”
傅至景用手指梳顺他上的一个小结,揽着温躯暂且不想往后不定数之事,低声说好。
当夜孟渔累狠了睡过头,傅至景没叫醒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亥时,和丰楼都已经打烊了,自然没能吃上酥鹅。
再没过几日就要筹划一年一度的春猎,被委派清点礼单的孟渔就更没时间去想什么鸡鸭鹅了。
皇家猎场远在京都百里之外,每年衡帝都会带上几位皇子和诸多大臣前往进行狩猎,但这回恰逢撞上突厥王到衡国朝贡,为彰显中原与突厥部落永结友好之心,此次的春猎突厥王与一干贵族也会到场。
为表大国风范,排场定不能少,礼单写了一张又一张,修了七八回才敲定下来。
随行的人员除八位皇子外,还有十位朝中官员、十位一等御前侍卫,二十位二等带刀侍卫以及近百名禁军等等。
长长的名单交到孟渔手中时他细细地过了一遍,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傅至景的名字——去年的春猎傅至景并未能随圣驾同行,孟渔极为惋惜不能和对方一同欣赏猎场上衡国好男儿的风姿,今年傅至景有所作为,他特地跟二哥提了一嘴,央求二哥把他给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