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小姐,娜农听你的。会照顾好老东家的!被小姐这么一说,娜农又觉得老爷有点可怜了。明明有妻子有女儿,都这把年纪了,却还要过孤零零的单身生活,吃饭连个陪的人都没有!虽然娜农很想和你们一起过去,但做人不能没良心。当初我倒在路上快病死的时候,要不是老爷收留了我,我早就没命了。”
欧也妮笑了。
“娜农,我知道你最可靠了。你放心吧,等我到了弗洛瓦丰后,我会尽快找个能代替你的人。到时候,你就可以过来陪我们了。”
娜农顿时又把老爷当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给丢开了,一下高兴起来了,用力点头。
“好的好的!小姐,你可不要蒙我啊!我会天天盼着的!”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欧也妮安慰她。
“那我就放心了。”
娜农喜笑颜开,“明天我送你们过去。到了那边,我还能帮你们收拾地方。等你们安顿下来了,我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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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象往年一样,欧也妮陪着母亲,与娜农一道去参加了教堂里的平安弥撒。自然了,老葛朗台从不参加类似这种的宗教活动。母女几个回来后,在昏暗的蜡烛光里收拾着明天要带过去的行李——行李非常寒酸,所以收拾起来并不费劲。
她们做着这些事的时候,老葛朗台既没有像平时那样钻进自己的秘密金库,也没上前阻拦,只在边上作冷眼旁观状。直到最后,看到娜农真的帮欧也妮把除了晚上要睡的铺盖卷外的东西都打成了包,终于忍不住,窜到了她房间门口,绷着张脸,负气般地说道:“可别指望靠着你的小金库到弗洛瓦丰过日子!那些钱都是我的!现在就拿出来还给我!”
“哎哟我的好老爷!您可真是太抠门了!小姐送给您的金币都没管您要回来,您却先管她要送出去的金币!”
娜农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起来,“亏得小姐对您还这么好,怕您一个人在家没饭吃,非要我留下来……”
“住嘴!你这只蠢货!”
葛朗台冲娜农咆哮,吓得娜农打了个哆嗦,慌忙闭上了嘴。
“喏,都在这里,您数数看。”
欧也妮把自己从前贮放金币的盒子递过去。
当爹的气呼呼地从女儿手里一把抢过钱盒子,阴着脸转身离去。
十点钟,这座房子里的最后一根蜡烛也熄灭了。葛朗台太太房间壁炉里的最后一根柴火也熄灭了。抵不过腊月无处不在的寒气,室内温度很快开始下降。葛朗台太太把自己紧紧裹在硬邦邦赛过纸板的冷被窝里,想着明天居然就可以脱离老头子的强大控制可以和女儿一起住到弗洛瓦丰,一潭死水般的心好像也慢慢开始复苏,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想得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门被人从外推开。睁开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杵在了门口。
“老太婆!”
丈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瓮声瓮气的,充满了威严和胁迫。“你的女儿胡闹,还能解释成年轻不懂事,你居然也不知道劝劝她,反而跟着她一起瞎闹?一把年纪都白活了不成?你根本就没几个钱,女儿的钱也被我收了回来。难不成你真想跟她过去一起喝西北风,然后让我被全索缪的人在背后嘲笑不成?”
葛朗台太太把自己尽量往下缩,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这才颤颤巍巍地应道:“啊——老爷——我劝了呀,但女儿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呀——”
“听着,你现在就给我起来,再去找她,命令她打消这个荒唐念头——”
老葛朗台正运用自己往日的权势对着可怜的太太施加逼迫的时候,对面欧也妮房间的门开了。她的手上举了根蜡烛,出现在门口。甜美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