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的手指突然被勾起,低头看了看勾住自己小拇指的那根修长手指,听见他说:“如果有负担就别去见他们了,不跟他们来往也没事的。”
看着他替自己担忧的眼神,林鸢摇了摇头,“我想要了解你的全部。”
很快,经过一段鲜有人至的大路转进了一片别墅区。从现在道路两旁白雪皑皑的枯树从中,能想象到春夏时节的美景。
因为车子要绕到后面的车库里停放,沈燃便带着林鸢提前下了车,从小路慢慢走过去,在黑漆漆的正门前停下。
但是他没带她走大门,而是绕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个黑色小门隐藏的已经枯掉的树丛中,沈燃凭借着身高优势从小门上方的雨遮够到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一把钥匙,他用那枚钥匙打开了小黑门。
林鸢有点惊奇地穿过黑门,是一道烟雨长廊,隐隐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剁菜声和几人的聊天声。
这里绕进去应该就是厨房,估计是厨师们在聊天。
沈燃放低了声音:“我小时候偷偷跑出去玩,回来不敢走正门,怕我爸罚我,就走这个小门。”
林鸢难以想象他小时候那么顽皮,轻笑了一下,问道:“那你小时候怎么拿到上面的钥匙的?你个子够高吗?”
沈燃脸上浅浅的笑意突然凝固,睫毛颤动了一瞬,沉沉地吐出两个字:“我哥……”
林鸢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
“我哥拿到钥匙,都是他带我出去玩,这把钥匙,就是他藏在上面的。”
林鸢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抓住他的手,比在车上时还要冰凉,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提到他哥哥才变冷的。
“燃燃你怎么了?”
沈燃慢慢缓了过来,喉结滚了滚,把她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汲取温暖,缓缓地说:“我哥小时候对我很好,但是在我九岁那年,他带我去了一个地下黑拳场,里面都是不知道哪里拐来的小孩,都跟我差不多大。”
林鸢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直,双臂回抱着他,慢慢抚着他的后背,企图消解他此刻的不安。
“我在里面经历三个月的地狱生活,在我生日当天,我终于打倒了所有孩子,成了擂台上维一站立着的人。但是一个孩子有哮喘病,病房死在擂台上,哥哥说,那是我打死的,他拿了一支玫瑰送给我,他祝我生日快乐。”
林鸢随着他沉哑且带着颤抖的声音沉入了他描述的场景。
她感受到了他轻描带写的那三个月地狱生活是有多么恐怖,那个孩子死亡他该有多么窒息。
林鸢喉咙涩,“你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沈燃:“爸爸病重后,他又得了绝症,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怕我撑不起沈氏这个庞然大物。他以前很宠我的,可那段时间他总看着我叹气,他说,好人做不了掌权人,小绵羊会被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林鸢恍然,他哥是沈氏继承人,很爱沈燃这个弟弟,但是爸爸突然的病重可能让他看清了什么肮脏的现实,而又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害怕自己死后,一直宠爱的弟弟被那些恶狼一样的人吞噬,进而丢掉沈氏产业,家里的孤儿寡母流离失所。
只能说,他哥的格局在于家族利益,其次才是兄弟情。
所以他舍得把沈燃送去那个魔鬼的地方,宁可他留下一生抹不去的阴影,也要他能撑住快要衰败的沈氏。
“哥哥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病故的,所以,每到我生日当天,我都会买一支玫瑰去墓地看望他。”
林鸢想起她被救的那天,他不就手持一支玫瑰吗?
原来,她那天拿的玫瑰,是他祭奠死去的哥哥的。
沈燃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如既往的低沉:“当时的沈氏其实已经很动荡,腐烂到根了,哥哥没告诉任何人他得绝症的事,一边培养我,一边用最残忍的方法抑制着病情的恶化,他想给我多争取一点时间,也想让我晚一点独自去面对腥风血雨。”
“他去世那天我刚拿到驾照,他送给我一辆车,说要给我过生日,给了我一个很远的地址让我开车带他去,然后,他半路让我停车,骗我下车去捡他刚刚掉落的东西,要下到盘山路的坡下,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扔的。”
林鸢心里一紧,听出一丝不同寻常,刚想追问,就听沈燃声音不稳,哑哑地说。
“我下到坡下很深的地方,仍然没找到他丢掉的东西,想着再往下就太危险了,我刚要爬上去,就听见爆破声,看见了火光,车子爆炸了,哥哥做的手脚。”
林鸢大致猜到了,眼里攥了泪光:“他是不是快要病了?想要利用他自己的死亡?”
“嗯,他想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为了夺权杀了自己亲哥哥,给我立住狠戾的人设,让那些恶狼忌惮我,我知道,这是他能给我最后的帮助了。”
沈燃声音伤感,似乎是想到了当时他哥牺牲时的悲壮场面。
林鸢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哥哥,觉得他残忍中透着悲凉。她更加心疼沈燃,如果他没有撑起沈氏的责任,或许他会像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得那样单纯吧。
“他把那个林鸢带回来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隔着一道影壁墙传了过来,似乎在风雨长廊的另一头。
这声音林鸢听着耳熟,是沈遇倾的母亲,李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