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来往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曹世浚并未正面回答她,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郭婉宁没有因为他的拒绝之意而受伤:“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的身份,可我也说过我不在乎。只要你开口,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可以在护军冲杀的危难之前掩护他,也可以找到方法躲避搜查替他寻找安全的藏身之所,为了他不惜留在那座令她厌恶的后宫,笑脸迎合所有人的嘴脸,利用身边一切的人事物去创造能够带他逃离皇宫的机会。
哪怕明知他将要去做的事情是那么危险,她一样义无反顾。
曹世浚缄然:“婉宁,你很好。”
郭婉宁眉心颤动,细不可察。她牵起唇角:“可你喜欢的不是我,我知道。”
起初她只以为曹世浚不愿接受她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想牵连她。可直至这一次进宫以后她才真正明白曹世浚眼里的温柔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日你说你是为了刺杀信王才入宫,如今我重新问你一句,你是否为了她才入宫?”
那个‘她’含在嘴里,宛若含了一口浓墨,又涩又苦,不禁舌尖染黑了,仿佛透过唾沫血液,染指了整个心口。
郭婉宁没有直言是谁,但她知道曹世浚听得懂。
曹世浚沉色道:“事前我并不知道她在宫里。”
郭婉宁柳眉微舒:“你一定想带她走吧。”
曹世浚没有回答,但郭婉宁无数次描摹他的眉眼,清楚他的一颦一动所展现的内心是什么:“她在宫里,你只怕不好动手。”
下一句话是什么,曹世浚几乎不必想也能猜出来:“我有我的打算。”
郭婉宁静默下来,眼看下一个路口就快到了,曹世浚正要动身,忽闻身后的声音幽幽响起:“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曹世浚身型微顿:“只要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他并未说会现身见她,也许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也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郭婉宁盯着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软帕:“我会一直等你。”
没有人回答郭婉宁,悄无声息间,马车车厢重归平静,只有她独自一人。
*
温浓得知关若虹被驱逐出宫还是几日后在织染署听人八卦得来的,如今宫里宫外无论身份高低贵,个个都在拿她当笑话。
昔日关郭两家交情甚笃,关若虹常以郭婉宁蜜友自居,并且旁若无人纠缠郭常溪。
郭常溪何许人也?堂堂忠国公府嫡长孙,家世好相貌佳,自小才识出众,日后前程似锦,难能可贵的是品性极佳,是人人称赞的正派之君。
多少名门府第相他为婿,多少贵女钟情不己?偏偏这样的金龟婿却被宣平侯家的闺女抢先了去,谁人不酸?
要不是关郭两家多年故交,宣平侯前前后后在朝得势,其夫人与太后极为相好,郭家也频频表露出有意招她为媳的意向,就凭关若虹的姿色与品性,委实配不上郭常溪。
如今可好,关若虹自己闯下的大祸惹来官家的不喜,就连郭家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这门亲事眼看是要黄了,京畿之内多少世家名门无不称好,都巴望着宣平侯府赶紧落马,能让他家闺女挤上去。
宫外人人都在笑话关若虹,宫里有关这件事的非议就更多了,温浓可谓首当其冲。
拜关若虹刻意放出的风声所赐,不少人都知道大吃干醋的关若虹曾为郭常溪与温浓起冲突的事情。关若虹恨她之入骨,那是嚼了她的心都有,尤其那日九曲桥上相互再起冲突,谁都以为关若虹完胜,温浓吃定这记暗亏。
哪知意外来得何其突然,猝不及防就将局势扭转了。
有人暗揣阴谋,说关若虹这是遭了温浓的暗算。也有人说关若虹自己平白招惹皇帝引来祸患,纯属意外,温浓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她就是运气太好,侥幸成了最直接的受益人。
不论事实真相是什么,关若虹这一走,温浓只觉宫里的空气都是甜的,自此再也不必担心稍有不慎就会撞见那座倒血霉的大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