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需要一些落下来的理由。
“你爱我吗?”
开口的瞬间,少女自己也愣了一下,呼吸仿佛都停滞了。这个在海上没有问出来的问题,竟然因为一些冲动,在此刻脱口而出。
——如果钟浅锡爱她,那么一切就是正当的、是可以被接受的。
不用愧疚、也不用自卑了,不是么?
踩在春天的尾巴上,那些毛茸茸的感情长得足够大,在叫嚣着一个出口。
姚安的心脏因为这份隐秘的期待,开始砰砰地剧烈跳动。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好像失去了计量的意义。
很久后,钟浅锡才说:“为什么会问这个?”
他脸背着光,表情看不真切。
啪。
钻石袖扣被他解下了来,轻巧地放在桌面上,一对小小的十字架。
钟浅锡没有给她回答。
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回答了。
轰——
雷声掉了下来,连同闪电一起。
姚安突然觉得心脏被劈中,不再会跳动。它生理上还在泵血,但心理上又凝固着,尖锐的疼。
而钟浅锡回过身,借着头顶的一点亮光,端详起姚安的神情。
她的嘴唇抿着,咬得太紧,有点干裂。
于是他去冰柜里拿了一瓶水:“你需要喝一点。”
姚安没有接,也不打算喝,只是一动也不动。
钟浅锡便也不再坚持,把水瓶放在桌上。
这一次和花厅不同,倒不是他故意想让姚安痛苦。
爱的定义对他而言,实在太宽泛了。
上一次和这个词产生联系,还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国男人,为了一桩生意,从洛杉矶驾车往南部去。回程的时候,路过路易斯安那的一个小镇。
给汽车加加油,顺便吃点东西,那个男人是这样想的。
在镇上的唯一的一家快餐店里,那个男人遇见了一个年轻又性感的女人。一点点法语口音,调皮的黑色卷,一点点迷人的异域风情。
他爱上了她,简单又自然的事情。
为了这份熊熊燃烧的爱情,那个男人愿意在那个闭塞的小镇住上一个或是两个月,随手给那个法国女孩买一栋房子。
他们去湖里游泳,去隔壁镇子的旱冰场滑旱冰。在每个礼拜日、女孩应该去教堂的时候,他们都会偷偷跑出去,开车到奥尔良约会。
谷仓里,汗淋淋的爱欲交织。月亮升起来,害羞地闭上眼睛。
可等夏天结束了呢。
那个男人留下一钱,离开了。哦对了,还有女孩涨大的肚子。那里面装着一个杂种,肮脏的混血儿——镇上的孩子们是这样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