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汗颜,这是妖吧,只有这些妖魔鬼怪会如此无法无天。
要被灭口的不是我,所以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是汗颜,刘元却是被吓得不轻,想跑,却因为被吓得腿软而跑不动。
杨扬看了刘元一会,最后对白衣少年说:“抹去他的记忆。”
白衣少年颇为无语。“这都第几回了?您每次不能用法力,回回都让我出手,我感觉自己都要成您的保姆了。”
杨扬闻言挑眉道。“做本王的保姆难道不是你的荣幸?”
正抹去刘元记忆的白衣少年语塞,我亦惊讶,本王?华夏这地,打从民国起就没有王了,他一个猎户的孩子,是哪的王?虽然很荒谬,但我就是觉得杨扬没骗人,他真的是王,他自称本王的那一刻,虽然没有电视里演的君王的不怒自威,只有平静与理所当然,却比不怒自威更令人可信,演得再像那也是假的,而真的再落魄也是真的王,它就是王,所以理所当然,没有自豪,没有威风凛凛,唯有平静,因为理所当然,所以平静。
谁tm会在说今天天气如何时不怒自威与威风自信?
刘元最后一秒的记忆很简单,是白衣少年问杨扬:“那大王,您这回怎么转了性,多管闲事加心慈手软起来了?”
刘元只听到杨扬说了四个字。“他是弗陵。”
弗陵?这又是哪位?
刘元不知道弗陵是谁,也不可能知道了,当他醒来时人已在家里,之前的事全都忘了,醒来后看天亮了,赶紧拿了扫把抹布打扫屋子,杨扬很爱干净,不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要保持一尘不染,也因此,刘元与大丫每日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在打扫上。
看着习惯性开始清扫,没有一点不适的刘元,我知道,他是真的给忘干净了。
杨扬的祖父是个很博学多才的人,据说年轻时也读过书,上过学,抗过日,只是他不是红军,是国民。党的军队,也因此,战争结束后便回了老家享清福。可惜没能如愿,儿子死得早,丢下个未成年的孙子给他,只得在白人送黑人后再次把屎把尿的拉扯孩子,如今杨扬也能帮着做很多事了,日子这才稍微过点。
杨扬的祖父老来没什么爱好,就好下象棋,祖孙俩每日都会对弈一番,刘元在一旁观看,倒也渐渐学会了下棋,在杨扬出门的时候也能陪老人家下棋解闷。
这样的日子过了八年,八年后,老人的身体撑不住了,无常都到了病床之前。许是回光返照的关系,老人的精神很不错,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不是杨扬。”
刘元大为不解,什么意思?
正服侍老人喝水的杨扬闻言倒没疑惑不解,只是随意的嗯了声。
“我能知道怎么回事吗?”
老人问。
杨扬说:“九年前,那一场病,他就没了。我恰好欠他一桩因果,需要帮他做件事以偿因果,他说,他不想死。起死回生的因果和麻烦太大,我不想那么做,便让他换个,他便让我给你养老送终,让你开开心心的渡过晚年,你什么时候现的?”
“感觉,你病好之后我就觉得你不对。”
老人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些年,我过得很开心。”
老人说完就永远的合上了眼,刘元却悚然到了极致,如果杨扬在九年前就死了,那么眼前这个是什么?
刘元仍旧没得到答案,又被抹去了记忆,这一次抹得更彻底,不仅抹了,还改了。
刘元再次醒来是在孤儿院,多年前,易子而食,他与大丫一起逃了出来,然后被好心人送到了孤儿院,没有杨扬,没有猎户爷爷,这是他们记得的内容,也是别人对他们的记忆。
白衣少年很厉害,不仅改了两个当事人的记忆,还改了周围人的,一个都没落,宛若一张网,将刘元给困在了最深处,不论朝那个方向跑,都跑不出去。
然而这一次刘元却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他依稀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然而他已有的记忆太完整,哪怕那是虚假的,也没有哪个人能够想到,并且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算是最厉害的催眠师,也只能催眠别人忘掉或混淆一段记忆,绝不可能无中生有出一段完整的人生记忆塞别人脑子里,有那本事就不是催眠师,而是神仙了。
活了十三年,有八年的记忆是虚假的,我忍不住为刘元先生掬一把同情泪,倒霉孩子好可怜。
过半的记忆是虚假的,哪怕虚假的记忆因为太过完善,不论是从内还是从外都无法现问题,却有一样东西是无法蒙蔽的——第六感。
进入文明社会,人的第六感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但退化并不意味着消失,有的时候还是会跳出来的。倒霉孩子刘元先生就是这么个情况,所有的一切都很合理,也很正常,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觉得不对,但刘元也没多少精力去踅摸哪里不对,彼时正是文。革初期,整个国家跟着了魔一样,刘元过得挺艰难,读书没有课本,吃饭总吃不饱。孤儿院没多少钱,而他又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因此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如何吃饱这个问题上,特别是他还有个人要照顾——杨燕,就是大丫,在杨家时,老人给她起了新的名字,原来那名字太不好听了。白衣少年改了两个人所有的记忆,唯独没有修改女孩的名字。
约莫两年后,刘元遇到了一个人。
之前说了,那个时候正是文。革,虽然没有战乱,但混乱疯狂不比战乱年代差的时代。刘元认识的那个人姓李,早年留学海外,后来抗日战争结束,便回了国,做研究之余因为相亲而认识了一名较为有名的抗日将军,觉得处得来,便成了婚,刚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好,直到文。革爆。
李女士是海归,现在这年头,海归是时髦词,但那个时候,海归是要被打为臭老九的,而那年头被打为臭老九,绝非好事。将军虽是抗日时有名的将军,但他也是国民。党的降将。俩人的身份都有问题,毫无悬念的被□□了,将军在□□时受了伤,一直没好,在病床上养着。李女士稍微好点,但也没好太多,俩都是伤员,不过许是被□□给吓到了,并且是物极必反的那种吓,夫妻俩想起了自己不止有彼此,还有三个孩子,因此在一次□□受伤醒来后李女士便似变了个人,将将军的抢给翻了出来,再有红卫兵上门便毫不犹豫的开枪,境况这才好起来,怕死是人的天性。
刘元第一次见到李女士是李女士送孩子上学,他与李女士的长子是同学,看到李女士,刘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丢了什么,又重新现了。
李女士的孩子在学校没什么人缘,众人都避着,刘元反其道而行,可以与之交往。因为是好朋友,又是唯一的朋友,李女士的长子时常邀请刘元去自己家做客。
李女士的家很干净,简直就是有洁癖的人家。论理,这样的房屋,第一次上门,刘元应该很陌生且胆怯的,但他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仿佛他就应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让他很是奇怪,自己虽然有点爱干净,但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初见,李女士很热情的招待了刘元,然而眸子里却有一丝无语加无奈,不过太细微,只有一直留意她的刘元注意到了。
我也留意到了,虽然性别、容貌都不同,但李女士与杨扬很像,无关气质无关长相的相似,事实上,这完全是两个人,但就算是我,也诡异的觉得这两个人相似,说不上为什么的相似。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我的胡思乱想,而是,一个人不论经过多少轮回,容貌与性别换过多少茬,记忆又怎样面目全非,但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换掉的,便是灵魂。
李女士的家成了刘元第二个家,或者该说是唯一的家,因为他已经不记得那座山中小屋了,而孤儿院也不是他的家。
说不上为什么,他很喜欢李女士,觉得这种格外干净,干净得过分的环境很温馨。
这一次的惊变是在刘元十七岁那年,将军曾经得罪过不少,而在还是军官时,自然杀过不少人。剿灭一个土匪寨子时,有漏网之鱼,多年之后,漏网之鱼找上门来了,不过不是直接找上门,而是利用当时的环境以及舆论对付将军。
刘元与杨燕彼时靠着打零工攒了一笔小钱,打算租个屋子,带着杨燕搬出孤儿院,有自己的家比较靠谱。为了物色物美价廉的屋子,刘元满城的找房子,因此撞上了李女士夜行的一幕,这一次不是用柴刀,用的是一柄古剑,那是将军家祖传的。
李女士用剑,令人完全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描绘,天衣无缝,所以无法描绘,也不属于人间。自然,纳米技术也能做到,但千百年前的古人肯定做不到。而李女士的剑给我的感觉差不多,所有人都是石器时代的原始人,就她一个是科技时代的科学家。
杀完人,看到刘元,李女士无语了,更无语的是再次出现来收拾烂摊子的白衣少年。“怎么又杀人了?诶,怎么又是你?”
“又是我?我们认识?”
刘元大为不解。
白衣少年闻言无力的道:“认识,不过那不重要,反正你不记得了,也不会再记得如今的事。”
刘元愈不解,还想说什么,白衣少年已经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了,很好,记忆又被清理了一回,真是个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