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根本不待她再做反对,裴知谨便抱着她站了起来。
一时的失重,曲惜珊下意识地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脚趾一颤,双腿一缩,便紧紧地蜷在了他的怀里。
海风吹过,吹散了她脸上的苍白,也吹散了几不可见的暧昧。
怔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南鹭沙滩,这么偏僻……”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半露在外的脸颊隐约可见一丝淡淡的绯红,低声道:“新闻媒体几乎报道了一整天领航鲸安乐死,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
你还真是心系天下啊,什么新闻都不错过。
南鹭沙滩到最近的停车场也要半个小时。
两个人一路无言,曲惜珊困极,晃晃颠颠之下,就直接靠着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她睡觉的样子一如往常,嘴唇微微张开,带着一丝晶莹的口涎,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好像十分不放心他,做好了随时掉下去的准备。
裴知谨不禁哑声一笑,手中力度加大了两分,继续大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待上了车,车子里的暖气缓缓吹来,曲惜珊才感觉双腿恢复了知觉,迷迷糊糊地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见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手里还紧攥着一截衣襟,立刻就弹了起来,伸手就去开车门。
裴知谨揉了揉眉骨,沉声道:“跳车吗?”
曲惜珊一愣,看着车窗外霓虹灯闪烁,行人匆匆,这才缩回手,耷拉着脑袋紧靠车门,一言不发。
裴知谨侧过头,视线轻轻扫过她的脸庞,又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问道:“心里难受?”
曲惜珊表情凝滞了一下,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板底都是疼的。
她轻呼了一口气,淡然道:“没有。”
见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估计又是没说实话。
裴知谨看向她,几次几欲开口,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曲惜珊沉默了一下,不经意间,眼中晃过那一阵一阵急促的呼吸和痛苦的呻|吟,转瞬间又变成了弥留之际的彷徨和无助。
粗长的针管,大剂量的麻醉和氯化|钾,逐渐被阻断的心脉……
她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在沙滩上看到一头鲸,跟在海里看到一头鲸,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它明明能呼吸,却不能动弹,它明明还有生命,却只能等待死亡。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海鸥根本不会等到它真正死去……”
说完,曲惜珊只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窗外。
车厢内除了空调的声音,就只剩下静谧安静。
裴知谨怔怔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一副无助的样子。
甚至,还有一些落魄。
“周末带你出海看鲸鱼。”
他伸出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不哭了,嗯?”
闻言,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些许,曲惜珊失笑地转过脸来,“我什么时候哭了啊?”
要真是哭了,早在145头领航鲸集体搁浅事件的时候,她就已经哭死在南端斯图尔特岛的梅森湾了。
裴知谨淡淡道:“没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