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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 新中国成立初期至改革开放（第1页）

中部新中国成立初期至改革开放

15。“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

不能不说，有学问的人脑子确实灵光，就在李老鳖一递交辞呈冇多久，这天一早，陈子丰领着好几个穿戴可展样的人来章兴旺这里喝汤。章兴旺压陈子丰对待这几个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几个穿戴可展样的人，都是比陈子丰官大的上级领导。然而，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下子让章兴旺想起了李老鳖一在徐府街小酒馆里跟他说的那些话。

陈子丰问这帮人中那个头发冇几根却梳得可光碾（光溜、干净）、正埋头喝汤的矮个子男人：“刘处长，这汤咋样儿？”

矮个子男人头也冇抬地说：“地道，可地道，我头一次喝这么地道的汤。”

陈子丰：“刘处长，我听说，咱祥符城里的好几家老字号，都已经表态要和公家共同经营了。”

矮个子男人：“有这事儿。不过，都冇信昌银号朗利，不用表态，直接就归了公家。”

陈子丰：“听说常香玉给志愿军捐了一架飞机之后，把自己的剧团也归公了？”

矮个子男人：“常香玉不算啥，苟华亭知道吧？”

陈子丰：“知道啊，不就是鼓楼街王大昌茶庄的老板吗？”

矮个子男人：“那可是一个比常香玉的脑瓜子更清亮的人啊。”

陈子丰：“他咋啦？也同意把王大昌茶庄归公了？”

矮个子男人：“何止同意归公。我问你，常香玉给志愿军捐了啥？”

陈子丰：“一架飞机啊。”

矮个子男人：“人家苟华亭给志愿军捐了三架半飞机。”

陈子丰：“是三架半飞机的钱吧。”

矮个子男人：“那还了得，三架半飞机可不是小钱啊，全祥符市你查查，有几个能捐三架半飞机钱的。”

陈子丰：“那真不是小钱。但是，咱把话说回来，要说贡献大，还应该是秦昆生，不吭不哈就把信昌银号给归公了。”

矮个子男人：“这好像冇啥可比性吧。”

陈子丰：“咋冇啥可比性啊，一个银号不比一个剧团、一个茶庄有实力嘛。”

矮个子男人：“组织上派你到信昌银号来，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让你来接手信昌银号这个烂摊子，秦昆生他巴不得呢，剧团也好，茶庄也罢，给社会造成的影响都冇银号大，因为银号里是存银子的地方，银子要是出事儿，你想吧。”

陈子丰：“可不是嘛，要不是我们的人民政府，就信昌银号的那一大堆烂账，早就让秦昆生吃不了兜着走了。”

矮个子男人：“所以啊，个人的能力再大，也不可能有组织的能力大。别的不说，就说祥符城里这些支汤锅的，别管你是胡辣汤、羊肉汤、牛肉汤、杂碎汤，还是别的啥汤，你就是生意再好，再受人欢迎，谁敢保证你碰不到一点事儿，一旦碰到像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这样的大事儿，冇国家出头那能中？美帝国主义还不打到鸭绿江这边来呀，人民的生活咋能不受侵害，别说支汤锅，连命都难保，你说对不对？”

陈子丰颇有感慨地说：“这不假，公私合了营，不管咋着，对私营者都是有好处的。”

矮个子男人：“可不是嘛，所以啊，咱这次要把信昌银号所有的遗留问题都处理好，不能留有后患，让党和人民都放心。”

陈子丰：“放心吧，刘处长，你们这次来做善后工作，这个阵容，就已经能让大家放心了。”

“嗯，这汤真不孬，开胃。”

矮个子男人点着头冲章兴旺说道，“老兄，再给我拿个馍。”

章兴旺急忙压馍筐里拿出个馍递了过去，问道：“够不够？不够再来一个。”

矮个子男人笑道：“要不是你的汤好，我哪能吃俩馍，还再来一个，撑死人不偿命啊你。”

章兴旺趁机问道：“这位领导，别嫌我多嘴，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中不？”

矮个子男人：“你说。”

章兴旺：“恁说的这个公私合营，是不是也要包括俺啊？”

矮个子男人用手捋了捋低头喝汤时滑落下来的那一缕头发，反问道：“你约莫着呢？”

章兴旺：“我约莫着，跟俺关系不大吧。”

矮个子男人反问：“为啥？”

章兴旺：“俺支这一口汤锅，算不上资本家吧？”

陈子丰冇等矮个子男人开口，先开口说道：“资本有大有小，资本家可不是就指像苟华亭那样能捐三架半飞机的人，像你这样的小资本也是资本家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矮个子男人把馍掰进汤里，点着头赞同道：“是这个理儿。”

章兴旺不吭声了，脸色也不太对了。

就在陈子丰带着这几位穿戴可展样的领导，来章兴旺的汤锅喝罢汤后的一段日子，章兴旺几乎每天都能瞅见一些人在黑墨胡同里倒腾，往里往外搬运着东西。原先信昌银号那些常来喝汤的熟面孔，几乎都瞅不见了，又出现了许多新面孔，这些新面孔里出现最多的就是陈子丰那个唱二夹弦的媳妇于倩倩。

几乎每天都来喝章家胡辣汤的于倩倩，又来喝汤时告诉章兴旺，信昌银号已经不复存在了，眼望儿已经变成了祥符市百货公司的批发部，她调到这个批发部当了主任。压于倩倩来喝汤时的话音儿里，章兴旺彻底明白，他压李慈民手里夺回来的这口汤锅，好景也不会长了。他问于倩倩，咋不见陈子丰来喝汤了，于倩倩告诉他，信昌银号关闭之后，陈子丰被上级调到文化部门去工作，当听说新成立的祥符市百货公司，要把批发部安置在信昌银号的旧址，陈子丰让崔主任帮忙，把于倩倩调进了百货公司，如愿以偿当上了这个批发部的主任。

于倩倩笑着对章兴旺说：“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也别笑话我，我要求来批发部上班，就是冲着恁章家这口汤锅来的。”

章兴旺：“你的二夹弦不唱了？”

于倩倩：“戏班子是旧社会的私有产物，还是交给公家比较合适。”

章兴旺：“算不算公私合营？”

于倩倩：“要说算也算，要说不算也不算。对我来说，算不算都无所谓，有家有口的人了，操不了恁多心，女人嘛，有个幸福的家庭，安稳的工作，再有口滋腻（得劲；滋润）的胡辣汤喝，比啥都强。”

章兴旺叹道：“唉，就怕是，你爱喝的俺章家这口胡辣汤，也快公私合营喽……”

于倩倩：“老兄，我问你，要是真把你这口胡辣汤锅给公私合营了，你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