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槿趴在宋清風身上,喘息地說道:「他們走了嗎?」
宋清風放下長袖遮蓋住傷口,氣息不穩地說道:「還沒。」
守舊派那幫老傢伙神機妙算,不會輕易讓顧朝槿進行種植,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想必已經知道今日之事,故而會派人來再次破壞直到得手為止。
顧朝槿聽見輕微響動,不敢動彈更加貼近顧朝槿,四目相對,唇瓣想貼,田邊荒草連天無人看見,他心裡閃過一絲非正人君子念頭,心跳如鼓,渾身發燙,一向敏感的兔耳朵垂在肩頭。
「明明聽見動靜,怎麼無人?」
「荒山野嶺的誰會來這?我們做完以後離開。」
四下漆黑,山嶺間時不時傳來木枝斷裂,兩位小跟班報團取暖,輕微的動靜會將他們心底恐懼無限放大。
田地位於半山腰常有返祖獸出沒,矮小獸人踩到堅硬物,舉著燈籠一瞧,白骨森森不知是什麼動物遺體殘骸,嚇得他尖叫連連,跳到高獸人身上掛著。
高大獸人急忙倒下背簍,腐爛的蔬菜灑在田地間,見任務完成扔下同伴跑了,矮小獸人在後面罵罵咧咧,鬼哭狼嚎地跟上去。
「你還好嗎?」顧朝槿迅從宋清風身上起來,伸手拽起宋清風,餘光晃過宋清風右手,沉聲道:「你受傷了。」
「皮外傷,不打緊。」宋清風試圖轉移顧朝槿注意力,「快去看植株。」
顧朝槿站在原地不動,探究地看向宋清風,他不看有眼前這個人,甚至不知道對於宋清風來說什麼最重要,心臟像是被人擰了一把。
「宋清風,在你眼裡什麼最重要?」他問出困擾已久的問題。
「顧朝槿。」
不是你最重要,而是顧朝槿名字,是宋清風苦守破廟的執念,亦是幾世輪迴的得償所願,直白的告白像火光點燃整片荒原,在顧朝槿心底蔓延。
顧朝槿陷入自欺欺人境地,貪念宋清風對他的好,想把宋清風占為己有,想和宋清風白頭偕老,要用什麼名義呢?
他不過是入侵者,世界中的旁觀者,帶著上帝視角來到這個世界,身體不適他的,老婆和崽子不是他的,僅有一縷殘魂漂泊。
「宋清風,你能給我些時間嗎?」
我想承諾你一輩子,帶你去看部落以外的世界,或是修建一座茅草屋,種田餵雞,照顧崽子,頭髮花白也想與你在屋檐下廝守終生……
「夫君說什麼便是什麼。」
幾千年都搭進去了,不急於一時片刻,哪怕顧朝槿永遠不記得他,只要顧朝槿在他身邊,只要這個人還願意看他一眼,無論什麼宋清風都願意。
「你之前不是有話與我說嗎?」宋清風走在前面,手裡握著一根木枝,扒開荒草開出一條小道,狀似不經意的詢問,心中暗藏期待隱隱作祟。
「我忘了,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顧朝槿彎腰在田地中抓了一把干蔬菜,指尖微微一斂,發出嘎擦輕響,「他們不會認為壞掉的蔬菜能導致植株死亡吧?這可是上好的肥料,孤明天可得賞賜他們。」
蔬菜壞掉的部分如若不經處理,會導致其餘部份壞掉,獸世農業知識沒有普及,獸人們只能根據日常經驗種地,守舊派那些老傢伙自然認為懷蔬菜扔地里能破壞植株。
顧朝槿扔掉乾枯的蔬菜葉,他正愁沒有營養滋補植株,這下倒好守舊派反倒幫了他大忙,他主動牽起宋清風雙手,「可以回去安心睡覺。」
宋清風在路邊扯了一捧紫色野花,錯落有致捆成花束,想起夢境中顧朝槿笑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目光熠熠地看向顧朝槿,藏在身後的花束遞到顧朝槿面前。
「民間雌性會送鮮花給雄性,想來我還未曾送過你,今日補上。」
顧朝槿不曾聽聞民間說法,若他聽說過,必然知道送花代表求愛。
翌日,守舊派任長老起了大早,趕在上朝前查看植株,田地里的小苗長高了些,到他膝蓋位置,氣得他吹鬍子瞪眼,一腳踩空摔進水溝里。
上朝遲到,顧朝槿賞賜他三杯苦瓜汁,長老鄒著眉頭喝完,一聲不吭站回位置。
「農田繼續種植糧食,孤會帶人繼續開荒擴大糧食種植面積,預計在年初實現每家每戶都能吃上白米飯。」顧朝槿合上奏摺放在一旁。
種植中草藥是為全民健康出發,部落里不能沒有糧食,成為鄰國砧板上上的肥肉,任人宰割,顧朝槿沒有偏心任何一個派別,雖被守舊派暗中針對,但他知道那幾個老頭也是真心為部落好。
長老鬍子一抖,暗自腹誹道:表面功夫而已誰不會做,真要落到實處還不是占用農田?有老夫在一天,休想把農田種植那堆破草。
他瑟縮身體只覺得全身發冷,捂著鼻子打噴嚏,努力縮小存在感。
入朝為官的獸人頻繁側目,眼神示意長老:拜託求你別打噴嚏了,沒看見陛下心情不好嗎?等會一人一杯十全大補湯可就慘了!
長老雙手捂住鼻子,肩膀小幅度抖動,像是被眾人欺負哭了。
他特不想在大殿上打噴嚏,這幫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來忍受鼻子裡像是有一隻蟲子在爬。
顧朝槿瞥了一眼長老,看在長老今早親自去看植株份上,他決定賞賜長老一碗薑湯,喝下去保管藥到病除,「來人,賜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