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加黑暗阴冷的深处,狼蛛的眼睛闪耀着黄绿色的生物冷光,引导着筋疲力竭的扎尔布继续向前爬行。
扎尔布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但他明白自己的手掌、手肘、膝盖肯定受了伤,浸到冰凉的水里时,疼痛感稍微减轻,一开始爬行,这些部位就火辣辣地疼起来,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扎尔布喘息着,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晕乎乎,不能辨认方向,甚至看不到一米外的境况。
他几次停了下来,绝望地认为自己不该相信一只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狼蛛。
他现在听不到小伙伴们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到了,他们越来越远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小燕子洞,或者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也可能他们一个个都已葬身溶洞,只有自己还在苦苦挣扎。
像之前看到的那种断头崖很多,暗藏在水帘和幽暗的水域深处,刹那间就会吞吃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如果小伙伴们都死掉了,自己就算爬出了洞,回到家要怎么跟爸爸妈妈交代,他们会打死自己的。
还有老师,那个巴望他们好好学习,通过学习改变命运,走出大山的,对他们寄予了无限希望的班主任颜老师。
扎尔布边爬边哭泣,他十分后悔,不该逞强,不该把小伙伴们引入危险之地。
他又累又饿,全身都湿透了,也许手掌和膝盖都烂掉了,他十有八九走不出这个可怕幽深的溶洞了。
刚开始,他边走边抽抽搭搭地哭,或者停下来听远处的动静,喊叫一两声,慢慢地,他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洞道幽长逼仄,恐怕一辈子也爬不出去。
有两次,他决定不爬了,停下来等死,他尽力了,不想再垂死挣扎,绝望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可狼蛛不放过他,他停下来不爬,倒在石头上或者水里一动不动时,它就爬过来刺他。
它爬到他的脸上,毛茸茸的身体压在他鼻子上,让他无法呼吸。
窒息的感觉让他不得不一次次爬起来,抖颤着继续膝行。
在黑暗中爬行时间过长,一点点光芒都让他感觉眼睛刺痛。
从进洞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几天,如果小伙伴们都遭遇了不测,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狼蛛并不理会扎尔布的痛苦,它一门心思地朝着某个未知的目的地爬行,只要扎尔布停下来,它就毫不留情地蛰咬他。
不知多了多久,扎尔布看到前方的亮光,开始很小很亮,越朝它爬去,亮光变得越大,亮度也慢慢减弱。
扎尔布知道马上就要得救了,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咬着牙,加快了度。
亮光果然是个洞口,扎尔布把头沉浸在炽热的光线中,再也爬不动了,就算狼蛛把他吃掉,他也没法移动一丝一毫。
亮光在摇晃旋转,他跌入温暖的所在,在那里,妈妈正做好晚饭,香喷喷的腊肉煮四季豆,还有腌菜炒土豆片,一大碗凉拌黄瓜和黑木耳,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肴。
妈妈问他:“你这个野娃娃,跑哪里去了?我和你爸爸找你多少天了?还以为你跌下山崖去了呢。”
他只忙着吃,抽不出空来回答妈妈的问话。
妈妈是个勤劳温柔的女人,每回火爆脾气的爸爸要打他,都是妈妈护着,有几次为了护他,还替他挨了不少竹条子呢。
“妈妈,”
他吃饱了,转过身抱住一般高的妈妈,以前他从不这样:“我可想你们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放了学就乖乖回家帮你和爸爸做家务。”
妈妈手指上沾着白面粉,戳了他脑门一下,说:“谁信你说的话。外面遭了罪回来就会哄我,等好了伤疤,你就忘了痛,又出去疯跑。”
“不会了,妈妈,我再也不乱跑了。”
扎尔布明白这是个梦,他眼中流着泪水,感觉到狼蛛又爬到脸上,这次他无力挣扎了,只是喃喃地说:“妈妈,相信我,我以后一辈子都守在你身边。”
在昏迷过去前,狼蛛没让他感觉窒息,反而是爬来爬去,像是在按摩,或者寻找什么救命的暗门通道。
扎尔布的嘴里流进清水,他闭着眼睛不停地吞咽,接着是粘稠的带着奇异香味的流体,他感觉恢复了些体力,但仍不想动弹,甚至连眼皮也不想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