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说。”
沈谛柔和的目光含有轻微的谴责,“你看看如今的我,我不再是以前那位号令三军的沈大将军了,我现在只是个窝囊怕死的沈谛沈小姐,我若是一直记不起来过去,一直胆小地畏缩在城中小巷子小院子里,你能数十年如一日把我看作你记忆里的沈大将军吗?你是沈大将军的知己,还是我沈谛的?”
沈谛叹气。知己意味着志同道合、势均力敌,追随者不在其中,而她沈谛也不乏追随者。
“我先走了……”
迟新意踉跄一下。
他的脸色一下子憔悴了,人走得很快,像是一片寒风中飘落的叶。沈谛望着迟新意远去。
谢松石匆匆沿着塘埂跑来,问道“将军,阁主怎么了?”
跨下的马打了个响鼻,沈谛牵起缰绳,“他伤心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太优秀了。”
谢松石?
“谢松石。”
沈谛正了正神色,“我此去大京,有两件事交代给你,一是教导那渔家小孙子种田读书,二是探寻好你家阁主和他那唯一徒弟之间的事。有任何进展都可写信给我。”
谢松石这时明白或许是沈大将军故意支走了阁主,他同样也正经了脸色道“遵命!将军放心,我定低调行事,办得妥当!”
“妥当就行,低调就算了,你也瞒不住城里那些人精。”
谢松石……
“知道了好的将军您赶紧走吧!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一路平安将军!”
“好,再见。”
沈谛一扯缰绳马疾驰起,一路迎着风霜雨雪,再也没回头。
古淮河东流汇入三宬江,沿江船行十四天才能到大京边界,入了界需得骑马两天才可到大京的中心城。
沈谛从未想过自己扛过了十四天的水路,没抗住6路。船刚靠岸,沈谛就倒下了,烧得像条丧家之犬。她孤身一身,只带了一匹马。上了岸烧得浑身疼楚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相处月余的船家偷牵了自己的马,拿走包袱,生生将嘴里想喊的救命咽了回去。
沈谛被扔到了破庙,嘴里的牙和刚长好的秃秃指甲一蹦一蹦的疼,连带着脑袋里都像是有虫在啃噬。她从未觉得深春的风如此的寒,直直冻到她心底去。又是一段需要她自己独自扛过去的日子。
半夜,沈谛蜷缩在稻草当中,却被人一脚踹开,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我铺的床!想睡,自己去找。”
原来是个满头白的老乞丐。
“你要是死了,就善心,死远点,别让我明天一大早还得搬个尸体,晦气!”
沈谛很勉强地笑了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真的站起来,要往门外走。
破庙没门,夜间冷风直灌,沈谛反倒在这冷风中吹出了一丝神志。她正要跨出去,腰上被猛地一踹。
“磨磨唧唧的,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