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有枝大吼,转瞬间就红了眼。
她就是太了解沈谛,才知道他此刻跪下是什么意思。他曾说过,为夫妻应当是志同道合,举案齐眉,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的心意。所以她日日夜夜都在揣测他在想什么,她尽自己最大的里去了解自己所爱的男子,去融化隔在两人之间的寒冰。
沈谛要跪她?他不是跪她?他分明是要用这一跪提醒她,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他要做臣子,而非是驸马!
“你起来啊!你不准跪我!”
申有枝去拉扯沈谛,伸出去的手又颤颤地收回,她弯下身真真切切地看着沈谛的眼,轻声哄道“你不要跪我好不好……你要——你要心悦于我!”
她又大吼!她清楚地知道沈谛有多骄傲,他从来不跪人,不跪爹娘祖宗,不跪天子神像,但是他给她下跪!这可恶的沈谛!他明明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一颗心有多真切,他愧疚!他无耻!
“你混蛋……沈谛……你少瞧不起人了……你是不是因为我昨日找父皇赐婚!我可以再去求求父皇让他不要!你是不是嫌我长你三岁!你是不是顾忌日后不能入仕途,大不了我不做公主了!沈谛,我不做公主了……”
她哭泣,恳求,放低姿态。她可是邗朝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啊!
沈谛不言语,只是朝她磕了个头。沈谛心中有千言万语都不能说,她亏欠的这一份心意实在是珍贵,少年人的爱意是最无辜,也是最易牺牲的。
“公主殿下,你此生于沈谛都是公主殿下。”
一句话定了少年人爱意的生死,永远是公主殿下,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可能是心间人。
申有枝已哭得满脸的泪,冰凉中她匆匆忆起了自己还是邗朝的公主,像尊木雕的神女像静了一瞬。
“你……”
她开口又哽咽,“你从未对我有过半分情意吗?”
沈谛坚定道“从未。”
申有枝想起与沈谛初见的那一春日,湖水冰冷,冷得她骨头缝里都是冰碴。今日她似乎又坠入了那湖水当中,无人救她。
当初救她的人将她推进了更冷的湖水当中!
一巴掌夹杂着纸团朝着沈谛扇了过来,沈谛没躲生生受了,那纸团在地上滚啊滚啊,滚进了暗处。经年久月的一巴掌还是落在了沈谛脸上。
“不过是一时昏了头。”
申有枝背过身去,踉跄着朝宫内走去。过来扶她的奴婢全都被推开。
“不过是一时昏头……”
申有枝木着脸,“……少自作多情了!”
她是邗朝的长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如今的声声质问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她有她尊严,她是高贵的公主殿下!
可是……申有枝如何也抹不干脸上的泪。真没用,不过是个男人嘛!
两人渐行渐远。就在夜幕趋于沉寂时,一声惧怕的尖叫撕破了两人伪装的平静。
“公子!”
有人从宫墙内连摔带爬地滚了出来。
这一声太过凄厉,激得沈谛和申有枝齐齐看去,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熟悉的面孔——是沈谛的大丫鬟郝好。
“小好。”
沈谛皱眉,踏出宫门的脚又收回。今日她应当是陪母亲去武昌山太庙为祖父祈福,如何在这里?
郝好满脸都是泪,她大喊道“公子,沈夫人被陛下拉进御花园了!”
她这句话喊得撕心裂肺,喊完一头摔滚在地,额上顿时鲜血淋漓,露出不自然曲折的左腿。
申有枝当场愣在原地。什么?夫人?谁的夫人?沈谛未曾娶妻,那只能是沈大夫人!父皇把丞相夫人拉进了御花园!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