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觉得此处好吵,他完全欣赏不来这所谓的热闹,他看张彬总是不断与人攀谈,同时程耕洋跟小蝶等人一直在闲聊,还时不时的有人向他打招呼,落单的黎落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个环境太陌生了,陌生到周围全是人,而他却还是一个人,无法融入进去,即便程耕洋一直在他身边。
当程耕洋全身投入其中的时候,黎落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这家办喜事的大院。
越是人潮汹涌,越是孤独寂寞
“去哪儿啊?黎家娃子,你奶奶让我来叫你别乱走,一会儿上桌吃酒席。”
说话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估摸着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手里还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菜刀。
只是从黎落的身后探出脑袋嘱咐了声,就缩了回去。
黎落没有留下来,一个人走过小巷,身边没有了程耕洋的他,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他再次来到码头边,婚船已经被开走了,能够映入眼底的只有这没有终点的水流缓缓而下。
黎落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往河边走去,河水碧波荡漾,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庞,这张羞涩的脸上浮现着忧郁的神色,他问自己:
爸爸到底怎么了?
妈妈还好吗?
他的家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黎落蹲下来双手捧水,水清凉,清凉到心坎里,浸湿了他那堵塞的心墙。
他一把向上扑撒起水花在脸上,那叫一个透心凉!
托肩碎发垂落在颈前,斜刘海已打湿,脸上的水滴,顺着轮廓一滴一滴又滴回到了小河里,黎落听到了程耕洋的声音。
“阿落!”
声音由远到近的传来。
“阿落!”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张彬的声音又接着传来:“黎落,你在哪儿?”
伴随着两种跑步的节奏,忽而停止。
只见黎落缓缓站起身,一身休闲装扮,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背影是墨绿色格子外套。
他听闻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二人,河边的微风吹散开他那垂落在面颊的斜刘海,托肩碎发随风轻飘着,天空中仿佛有着几缕破裂而出被封印的阳光,洒在这片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映衬着黎落的高挑身影,闪闪发亮。
程耕洋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的发色在光照下呈现出深棕色,眼眸深邃,鼻子挺立,嘴唇薄而唇线分明。
黎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心事,深邃的眸子在见到程耕洋的那一刻,渐渐变得柔和,嘴角似有似无地勾着弧度,青涩的气质又多了几分温润。
程耕洋止步在码头上,望着站立在码头下边河岸石阶上的黎落问道:“阿落,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忧,眉头紧蹙着,气喘吁吁。
身后跟过来的张彬则是大声责备:“黎落,你一个人往河边跑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容易出意外啊,洋洋找不到你人,都要急死了?”
黎落内心毫无波澜,镇定在原处,淡淡一声:“哥哥。”
他缓缓走上石阶,却被张彬质问道:“黎落,你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对发生的事情都表现地这么淡然?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你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让那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张彬的神色飞扬,马屁连天,这波骚操作还真是说进了程耕洋的心坎里。
本来程耕洋在院子里没看见黎落,重点是一声不吭就走了,他心里怎么能不担忧呢?要知道,今天,现在,此刻,应该在学校排练乐队演出的,为了陪黎落,才多待了一天,这会儿,黎落却不见了,他能不急嘛?
他一个劲地担心黎落对这儿不熟悉,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心里暗暗咒骂道:你个黎落,敢丢下我一个人?
可当看见黎落的那一刻,当那张脸再次映入眼帘时,所有的不安和抱怨又凭空消失了,只有喜悦:找到了。
黎落听到张彬的质问,轻轻回了句:“里面人太多了,我出来透透气,打算一会儿就回去的。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不是说一会儿要吃酒席了嘛?”
张彬犹如当头一棒,刚才骂人骂得暗爽,这会儿人家一个外来客都知道一会儿要吃饭的安排,他刚才那一番言论能成立起来嘛?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在鸡蛋里挑骨头,不过是小离一会儿,出来透透气而已,他为了拍程耕洋的马屁却把黎落说成了个石头人
好在,今天是喜气之日,程耕洋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大骂他,找到黎落后三人便直接回了大院就坐用餐了。
这次,程耕洋发现黎落不喜热闹,人多的时候,他会选择“一个人出去透透气。”
在进大门前,程耕洋便问他:“阿落,等下吃过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的。”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神秘,面露惊喜的神色。
这完全符合黎落的猎奇心理,一双深邃的眸子,道:“是什么地方?”
程耕洋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道:“一个可以画画的地方。”
话落,侧脸微笑。
黎落果然笑了:“好啊,我很喜欢画画。”
他冰冷的表情终于释放出了一丝温度,画画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他独处的一种方式,同样也是与外界建立沟通的一座桥梁,他的性格实在是太古怪了。
一旁的张彬见俩人又在商讨着下一步行程,夏逸涵已经回城了,内心不甘被落下,言道:“我也去,反正我也明天回学校。”
虽然明明知道,程耕洋把黎落当亲弟弟一般对待,对自己却是当亲哥一般得欺负,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存在对程耕也是重要的,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态度不同,但也是不能缺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