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流连片刻,停在最当中一张弓上。这把弓朴实无华,全无雕饰,一曲弯臂线条极其优美,其上隐隐覆有白鳞,呈现一种冰冷的银白色,宛如一片死亡的冰霜。
御剑顺他目光一看,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将身边一座空兵器架向他一推,示意他自己拿下来。
屈方宁脚尖一点,轻巧地站了上去,伸手去够那把银弓。触手冷硬不平,犹如一块皲裂的树皮。他手指一托,将之从铜钩上取下。谁知这弓分量极沉,只取下一边,便已手忙脚乱、拿捏不住,几乎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御剑在身后将他小腿一握,替他稳住平衡。屈方宁惊魂未定,道了声:“多谢将军。”
踮起了脚,继续去够他的宝贝弯弓。只是那弓悬得太高,举了好几下,始终脱不离铜钩。
御剑手中握着他光洁修长的小腿,那黄金圈上的铃铛儿就在眼前响着,不由得他不注意。只见那铃铛一共两枚,皆呈钟形,打造得极为精致。钟体内又络着两枚铜星,微微一晃,铜星互撞,金铃相击,声音清脆。秋意已深,他仍只穿着及膝马裤,赤足套着这个铃铛儿,无论到何处,这叮铃叮铃的声音,都抢眼之极。
他伸手一拨,铃声繁急,随口道:“看来屈林很喜欢你啊。”
屈方宁瞥了自己足踝一眼,笑了笑,道:“小王爷以前养过一条狗。”
御剑不明所以,道:“狗?”
屈方宁“嗯”
了一声,握着银弓一端,一边跟那铜钩较劲,口中道:“一条皮毛雪白的狗,耳朵垂到地上,眼睛是红的!任凭多么娇贵的小姐,见了它也要停下来抱一抱。小王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条狗是他家的,于是给它戴了串铃铛,黄澄澄、金灿灿的。别人一看,就再也不会弄错了。”
足腕一动,笑道:“就是我这个!”
御剑只听得暗暗皱眉,心想:“虽说他是名奴隶,这却也辱人太甚。好好一个人,怎么跟狗戴一样的东西?”
却听屈方宁一声欢呼,终于将银弓摘下。只见他小心翼翼捧在手中,抚摸摩挲,爱不释手。又兴奋地问道:“将军,这把弓叫甚么名字?”
御剑单手扶着木架,闻言道:“它叫‘月下霜’。这一整张弓臂,全是犀角所制。沉得很!你收弓之时,须防左手受伤。”
屈方宁指尖轻轻抚着弓臂白鳞,顺着那一线流光,道:“这名字也太美了。”
举起弓来,试着控了控弦。他坐在木架之上,御剑便撑在他身旁,两人靠得极近。屈方宁忽然抬起眼,定定地注视他面具覆盖的脸。
御剑一抬头,二人目光正好持平。见他眼神光彩流转,问道:“嗯?”
屈方宁眼睛迎着他,道:“将军,我要是在秋场大会胜出,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伸出手,在他面具边缘轻轻碰了一下。
御剑岂会不懂,微微一笑,道:“那有何难?我现在就可摘下给你看。不过我长得很是丑怪,歪嘴龅牙,眼珠凸出,半边脸烂光。你怕不怕?”
屈方宁向后一缩,见他面具中一双眼睛深邃湛然,瞳孔隐隐透出苍青色,哪里有甚么凸出了?知道他又在诳人,毫不退让,道:“不怕!你肯定长得很好看,嗯……英伟无双!我听人说过,草原上所有女孩子,都想嫁给你。”
御剑本来作势欲摘,闻言手便放了下来,笑道:“那还是不看的好,免得你失望。”
他这么一动,离得更近了,只见屈方宁一双眼角儿微微下垂,正好又有些嗔怒,那模样真是十分生动。
正待逗他两句,门口咳咳有声,却是巫木旗到了。他一见屈方宁,便向御剑诡笑了一声,道:“带回来了哈?”
御剑道:‘嗯,他的弓断了。”
屈方宁落地行礼,非常恭敬地说:“巫侍卫长。好久不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