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憋着多少怨气和不甘,大概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拍摄怎么样?”
邢宛接着问,“打算什么时候去繁园。”
“下周末就去。”
许清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妈,您是有什么事吗?”
难不成又有什么学习?
然而,邢宛只淡声问了一句:“知道n°杂志吗?”
许清端怔住,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那端的邢宛继续开腔:“妈默认你知道,毕竟你能上他们家的封刊,要是说不知道可能连你自己都难以相信。”
许清端素手微紧:“妈,我……”
“还知道我是你妈?”
邢宛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嗓音严肃了起来,“我从小怎么教你的?我有让你这么出去抛头露面了?拍服装杂志,要是我没现,你是不是打算明年再出去拍一期?”
许清端沉默了。
没听到回应,邢宛冷声道:“你这是跟谁闹脾气呢?”
“我没有。”
“没有?”
许清端只觉得内心疲惫不堪,每次和邢宛说话都需要一番心里建设,才能让自己平心静气的说话:“我知道您生气,可我需要交学费,也需要维持好自己的生活。抱歉,我没办法不出去兼职。”
这么三年来,她每天的行程几乎爆满,完全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找工作,最好的来钱方式就是去做兼职,既可以快拿到钱,也可以节省时间。
拍服装杂志也只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选择的兼职之一而已,她拍过一期后也没有打算继续拍摄。
因为顾虑着邢宛,又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就算有多困难,还是找了各种各样的短时兼职,更没有和父亲吐露过半分她的银行卡已经被停了的事情。
“你在怪妈停了你的卡,是吗?”
许清端抬手揉了下眉心,无力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许清端,城大是你自己选的,有本事选择就要有本事自己把它走完。给你规划好的未来你不稀罕,妈还以为你硬气了,三年来都没想认个错让我恢复你的银行卡,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谋生,嗯?”
规划好的未来?
许清端嘴角轻扯出一抹轻讽的笑:“妈,为什么我一定要按你安排的走呢?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失败,才想从我身上弥补,找到获得感是吗?”
像是所有情绪都面临崩溃,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和邢宛说话。
这番话精准的踩踏着邢宛的自尊,怒意根本无法遏制:“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你许清端的母亲!”
然而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电话那端死一般的沉寂,可话已然说出口,邢宛本身性格又骄傲强势,自然不可能服软把话收回去。
这瞬间,许清端只觉得心口就像要窒息了一样,“妈,我觉得很累……”
这么多年来,因为知道邢宛的痛苦,加上父亲常年因工作而忙碌,她几乎就是被邢宛一个人拉扯大,她很心疼也很愧疚,所以一直很听她的话。
用功读书,钢琴舞蹈以及各种培训班,在同龄人享受童年美好的时候,而她的生活里只有无止境的学习。只要是邢宛提出的要求,她都照做了。
就连婚姻大事,她都任由着邢宛做主。可是,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缓口气呢?
“从小到大我没求过您什么,也几乎没有忤逆过您什么。不对…也不是没有,高考志愿我没如您所愿报北中金融,和您赌气报了冷门的历史学……”
说到后面,许清端没忍住红了眼,却又轻轻笑了笑:“我觉得很委屈,可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怪谁。怪父亲吗?可他从没缺我吃穿,怪您吗?可您从小陪在我身边。”
好像怪谁都不对。
只能怪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性子,愿意为身边的人一再妥协。
邢宛眼神怔住。
似是没想到向来温驯听话的许清端压抑着这么多的情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现电话那端只剩下忙音。
许清端没法再继续打这通电话,忍着情绪挂断了电话。
…
回到小复式民宿,天色越来越黑。宋西忱在外间洗了澡,进去卧室的时候,里面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床上的许清端已经睡了。
掀开被子躺进去,宋西忱见她侧着身子睡,还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像是很冷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打算抱着她睡,又想起上次被她拐弯抹角的拒绝,才刚碰到她的手已经缩了回来。
稍微撑着身子,伸手去关昏黄的台灯。因着台灯在许清端的那一边,像是将她笼罩在了自己怀里。
关了灯,视线里一片昏暗,正要躺回去,背对着他睡的女人忽然就动了一下,紧跟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抹温软的身体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软软的身体入怀,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宋西忱蓦地一怔。
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无意识地举动,刚躺好,正要给她拉被子,怀里的人又忽然伸出手,就势放在他侧着的胸膛上,小脸也挨了过来,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变故始料未及,宋西忱一时间还有些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哭,只是压抑着没有哭出声。
无声的哽咽,又更让人心疼。
宋西忱皱着眉,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结果,怀里的人似乎更难过了,身子颤抖的幅度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