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住西边两间屋子。
因地势和朝向问题,地面长年积攒水汽,一进屋就能感觉到阴暗潮湿。
姚幼宁的房间就是之前孟巧玲住的那间,是姚二壮和苗玉花从他们房间里隔出来的小单间。
小单间不大,纯土坯堆砌毫无装修可言。
简陋,破旧,感觉随便来场大雨就能给砸塌了。
姚幼宁进来的时候,心都凉透了。
一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门口,根本迈不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把自己碎成渣渣的心理建设重新捡起来。
想开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这窝被人打扫的挺整洁的。
(宁宁小课堂:每日一洗脑,生活永美好。
屋内挨墙依次放着一张床,床边叠放两口木头箱子;
一张瘸了腿的小书桌,用垒起来的石头垫着;
一个洗脸架,上面搭了条毛巾,下面有一个半旧搪瓷盆;
床下还塞着两个藤编箱子,里面是原主从城里带回来的行李。
姚幼宁从河里被人捞起来,穿着湿冷的衣服、顶着丝间黏腻的鲜血和姚家人对峙那么久,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已到了忍耐极限。
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洁癖了,打开箱子找出一套干燥的衣服,就着苗玉花端来的热水草草擦洗了一番后换上。
随后又哀求着苗玉花帮她用清水洗了头,擦干,才算重新活过来。
像只滚进泥潭的可怜小动物,急不可耐地洗净吹干自己的漂亮皮毛,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本以为她和原主身形差不多,结果换上后才现,贴身小衣很紧,勒得胸口喘不上气。
上衣的腰身倒是宽大,肚子那块儿显得有些空,裤子勉强能挂住,但稍微往上提,小腿就露出来一截儿。
姚幼宁心想等安顿好了,就找机会重新置办些东西。
生活已经够苦,漂亮小裙子必须尽快安排上。
苗玉花知道有人要害小女儿后,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给两个儿子派了任务后,就拉着孩子爹寸步不离地守在姚幼宁身边。
“娘,我好害怕,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姚幼宁扑进苗玉花怀里,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
妇人常年劳作,又缺乏营养,脸色黄黑,身材干瘦,只有在那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和高鼻梁里才能依稀窥见其年轻时候的风采。
可从她冲出来暴打王红霞,向姚老头下跪求情,就足以看出她是一位好母亲,对原主真心疼爱。
这么好的亲人,原主放弃了,倒是便宜了她。
从前除了外婆,姚幼宁再没有体会过亲人之爱,如今不可避免地动了心思。
她顶替了原主的身份,更想无耻地霸占爹娘和几个哥哥的爱。
突然被抱住的苗玉花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听到闺女依恋地呼唤自己,一颗心仿佛被投进了温泉里,又酸又软。
看来闺女真的被吓坏了,不然怎么会主动和她亲近?
苗玉花没出息地流下了眼泪。
打从小女儿被养父母送回来后,一声爹娘都没喊过,脸上也没个笑模样,每天不是躲在屋里就是去知青点找隋知青。
她这个当娘的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小女儿这是……不愿认他们啊!
她心里难受啊,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稳,实在是城里孟家的条件太好了,小女儿在他们家吃穿不愁,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可一回到姚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爹娘没本事,哥哥们没出息,只会下苦力从地里刨食,家里十天半月都难有一点荤腥,更别提还有偏心偏到胳肢窝的爷奶和吸血虫三叔一家,太糟心。
苗玉花真的怕啊,怕小女儿跟着他们吃苦,怕自己和二壮奔不出好日子来,更怕小女儿哪一天就跑了不要他们了。
所以乍一感受到小女儿的亲近,还真有种苦尽甘来的错觉。
苗玉花抹了把眼泪,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姚幼宁的头,强忍哭腔安慰:
“幼宁不怕,咱以后不一个人出门了,你要上哪玩儿都让你几个哥哥陪着,遇到坏人了你就只管撒腿先跑!”
姚幼宁噗嗤一声笑出来,鼻子却更酸了,闷声闷气道:“可我先跑了,哥哥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