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谏在明亮的殿室内打量着咫尺之外的女子,见她荔腮樱耳,宜笑宜颦,正是他梦了千千万万遍的模样,只恨不能轻怜重惜,耳鬓不分。目色前所未有过的深笃。
孟绪一时不明白,不过是让他选择去留,为何也竟露出这样的神色?
萧无谏忽招手,让她低头,替她理了理鬟发,乌云齐整。
而后终于张耳。
孟绪怔住,忘了直起腰身。
她最回避的问题,他还是问起。
“算了,”
萧无谏却两眼一闭,不强要她说了,“说的未必真,做的总假不了。”
做……的?
孟绪气狠狠道:“旁人是色中饿鬼,陛下是色中病鬼!”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走之前提醒了人一句,寿面不要忘了吃,虽然耽搁到现在,恐怕都糊成了面坨子。
毕竟是过了生日。
*
二月十五,太医终与几名来自民间的悬壶济世的药师一起研究出了最后的方子。这道方子经过千人身试,几轮改进,对这次瘟疫有着强效的作用,服药的人,卧床者一日可下榻,昏迷者三日可见醒。
三月初三,江都城终于解了禁,小公主就在同日降生。
千街万陌重新鲜活了起来,大地夏苏。
朝廷发下了赈银,替百姓们重建家园,而之前给大家治病的药剂,也都是朝廷统一出资,分文不收。
小公主还没来到世上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替她攒够了福德。
百姓们都说她是福星,是天命之女,德泽四海。
孟绪也在这一天被封为贵妃,她一醒来便看见宫人跪了一地,唤她贵妃娘娘。
一个意料之中的位份,也值得她们个个满面红光?
她心里奇怪,转头也不见帝王身影,只包着襁褓里粉玉似的绵软婴孩,怎么也看不够。
孟绪对着宫人试探了几番。
是他立了他们的女儿为储?还是他给她修的大宫殿落成,他下令让她以贵妃之仪入主了?
似乎都不是。
她便有些失望。
宫人见她兴致缺缺,以为是萧无谏不在这儿的缘故,因道:“娘娘昏睡的时候,陛下一直守着您呢,不久前才回去处理朝事了。对了,您的贵妃礼服也送来了,陛下定是早有准备,等您出了月子就能行册封大殿了。”
孟绪还是不见多大反应,直到躺了几天,走到外头松动的时候,才见宫中处处拉着红绸,贴着喜字,挂着绸花。
而她的礼服挂在外头的衣桁上,并非贵妃翟服,竟是赤红色的婚服。
“早都知道了,一个个瞒着我是不是?”
簌簌和琼钟都笑起来,一点也不心虚。
一旁还有一大一小两只箱子,是帝王给她的聘礼。
孟绪打开上头的箱子,见当中竟放着一枚玉玺。底上刻的也不是凤,竟是双龙。
萧无谏似乎算准了该在什么时候出现一样,这个时候恰好下朝过来:“凤有雄雌,龙亦然,这真龙天子,也未必只有男子能做?”
孟绪难免惊讶。他病重的那几日,她替他处理朝事,不过也仅限批阅奏折而已。本以为真正走到朝堂之前,还需来日徐徐图之。
可龙印都给她了,这一日还会远么?
见人拿着龙印不语,萧无谏从身后包住她,孕中那会儿孟绪分明丰腴了不少,如今腰身却又是细匀匀一把了,让他总觉得将她养得还不够好,想给她更多。
他声音微哑:“以天下盛世为聘,柳柳嫁不嫁?”
孟绪把玉玺放回原处,故意迟迟不点头,“以公济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