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二人沉默前行,唯余腳步聲、衣料摩擦聲、呼吸聲與極輕淺的燭火燃燒聲。
幽暗的甬道一點點被手中的燭火侵蝕,盡頭卻毫無一絲出現的跡象,這路比他們想像的更加漫長。
估摸著走了近半個時辰,身邊的呼吸聲變得略重,季恪便道:「累了吧?先歇一會兒。」
扭過頭,移近火光一看卻是大驚失色:姜宣額上滿是汗珠,臉頰泛紅,明顯不是普通疲倦!
「宣兒你怎麼了?!」
季恪扶住姜宣的肩,帶他靠在一旁牆壁上,探了探脈息,跳得也比平時強烈。
姜宣順著牆壁坐下去,閉了閉眼睛,說:「我在黑暗狹窄的地方待久了就不舒服。」
季恪心中一痛,自責再次襲來:「抱歉,我、我不知道……」
為什麼他對姜宣的了解這樣少!
姜宣卻搖了搖頭:「不怪你,我自己幾乎都忘了。那是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貪玩跑去山洞裡,結果迷路了,困了很久,很害怕,頭暈冒汗喘不過氣,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哥哥找到了我。回去以後我病了一場,病好以後就不太能在黑暗狹窄的地方停留了。這些年來也沒有這樣的經歷,方才有點不舒服才想起來。」
「那你還一直堅持?」季恪難過地捏了捏拳頭,「我現在送你出去。」
「不要。」姜宣抬臂制止,「不過是心病罷了,我能克服。已經走了這麼久,不能半途而廢。」
「可是……」
「季恪。」
季恪一愣。
姜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直接而認真地喚過他了。
「你為什麼要讓我來這裡呢?」姜宣問,「這條密道的存在乃是宮闈秘辛,而且事關前朝,不能讓旁人知道,不便命令屬下我理解,但你大可以自己找,找到了就告訴我,找不到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不是更好嗎?你為什麼非要讓我親自來呢?」
季恪心頭震動。
他的宣兒果然聰明,只要願意,就什麼都懂。
「因為我知道文瀾閣里的書馬上就查完了,我不想讓你直面那樣的失望,所以叫你離開。」
季恪單膝蹲跪在姜宣面前,從袖中取出巾帕,輕輕擦拭他額上的汗。
「也因為我仔細想過,如果那半份藥方真地在宮中,就只可能在這裡,甚至說我有感覺,它就在這裡,所以我希望你是第一個看到它的人。但我即便有此預感,卻也不敢提前給你希望,生怕事有萬一,你會更加失望,所以來之前我並未言明。我……我這人就是無用的心思太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近來我看著你一直壓抑著心情,實在很想讓你好受一些,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我……」
他說得小心翼翼,甚至有點惶恐,恰是極致的坦誠。
此情此景,姜宣難得因為他的話而感慨,深深吸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去,無論結果如何,我面對就是,我……想好了。」
他撐著地站起來,季恪連忙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