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夜上前缓缓推开yīn冷的牢门,一阵腥臭之味扑面而来,暗无天日的土牢内,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扑倒在地面上,了无生气。君卿夜上前几步探了探她的脉息,虽微弱,但一息尚存。
扶起半月弯烫的身子,他声音有些gan涩地唤:&1dquo;喂,醒醒,醒醒。”
除非自己赦免她的罪,否则,役房之中想要找大夫来看病,决无可能,再这么烧下去,必死无疑。
迷茫间,半月弯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她的双眼张开一条fèng,难得的光亮,对她来说却太过刺激,让她不由得再度锁紧眉头,&1dquo;我死了吗?”她似在梦呓,微弱而沙哑的声音,透露出太多的苦涩。
君卿夜的心蓦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句:&1dquo;你还活着。”
轻靠在君卿夜的身上,半月弯闭着眼轻笑,&1dquo;呵,原来还是死不了。”
君卿夜无法理解半月弯嘴角的笑意,正如他无法控制的心,各种qíng绪,一时涌上心头。
半月弯qiang迫自己睁开双眼,一室的灰暗,在她睁眼之时,仿佛都明朗了起来,抬起小手,她抚上他的眉眼,细细地描绘着,&1dquo;原来是你。”
君卿夜的脊背僵硬如铁,这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为何?他突地伸手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1dquo;你认识我?”
她温柔地笑着,只轻点了几下头,便已是气喘吁吁,冷汗如雨。
君卿夜的心,莫名地疼,只道她在兰陵殿是见过自己的,认识自己也不足为奇,却不想半月弯口中的认识,指的是十年前他无qíng的一瞥。
他温柔地帮她顺着气,寒霜罩面,终是冷言道:&1dquo;你不是神医宫女吗?为何自己病得如此重,却不医治?”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自嘲道:&1dquo;医术再好,无药医治,亦是枉然,更何况,我被他们下了药。”
&1dquo;下药?”
君卿夜自是明白这繁华的锦宫里有多少肮脏之事,可是,看着怀中女人连呼吸都仿佛泛着疼的小脸,他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不愿放手。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很容易依赖上一个人。她是恨他的,只是在这一刻,靠在他钢铁般的胸膛之上,半月弯的心似乎也变软了,软得以为自己就要放弃恨他的权利。
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倏地睁大了眼,再望向他时,表qíng已变得冷戾冰寒。终于,半月弯又开口了,&1dquo;皇上请回吧,这里不适合你。”
一个人怎会有如此不同的两张脸,一张天真如孩童,一张冰冷如圣女,是错觉吗?可她方才碰触的地方,还分明有着未散的温度,君卿夜的心迷乱了,为了这妖娆的容颜,也为了这怀中滚烫的温度。
&1dquo;都快要死了,还浑身是刺?”他讥诮着开口。
她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来,只是虚软的双腿,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她身体的重量,刚站立起身子,便又倒了下去。半月弯大口地喘着气,此时的她,很清楚死神与她的距离有多近。
可是,她不想死,至少在看着他死之前,她不能死,可烫的身体已不听使唤。即便她平日里有那般武艺,仍是太过疏忽,竟从未想过君卿欢会在送来的东西里下药。
他是铁了心要把她送给这个男人吗?他就不觉得可惜吗?半月弯的心揪在一起,让她冷汗如雨,她气喘吁吁地说道:&1dquo;皇上,奴婢、奴婢已是将死之人,莫要弄脏了你的衣服。”
她明白,只要她开口求饶,他会放过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巴巴地来看自己,可是,要她对他低头吗?她不愿意,永远也不可能愿意。
&1dquo;你被他们下了药?什么药?”君卿夜淡淡蹙眉,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女子,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居然还是qiang撑着要与自己保持距离?自己就真的这么惹她讨厌?还是说,这是一种直接的拒绝?
半月弯未再开口,因为她不愿说出她中的乃是五毒教的七容丹,这东西毒xing并不太大,只会让人浑身无力,高烧不退,颇似重症在身。半月弯体质不错,本也不惧此毒,可坏就坏在他们五日之中,均不曾喂过她食物,她会如此虚弱,不过是饿过了头而已。
只要给她一碗米粥,只要再扛过一两日,这毒xing便会减弱,也就再不能影响她的行动了。可她不可能开口问他要,如此嗟来之食,她不稀罕。哪怕是死在这役房里,她也要让君卿欢明白,便是死,她也决不屈服。
半月弯不言,君卿夜亦不语,淡眸扫过她布满汗滴的额头,他自怀中取出一粒米色药丸,递于她眼前,命令道:&1dquo;张嘴。”
看似普通的药丸,却散出阵阵异香,半月弯深谙医理,又如何不知道这东西为何物。只是,如此稀有的东西,他竟用来救她一命?是他太过大意,还是说她真的太迷人?这一刻,半月弯想笑,笑意浅浅挂于嘴角,竟这般讽刺。
终于,她张大了嘴,狠狠吞下他手中的药丸,她不愿接受他的施舍,但她更期待有一天,当他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因为喂她一粒芙蓉丸而追悔莫及。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看着他去死,可他竟然在她身上1ang费了世间仅有的两粒芙蓉丸其中的一粒,真的很讽刺。
药丸入腹,似有一股清泉之气在腹中升起,那种沁凉的感觉,让人舒服得想要做梦,而她竟然也真的那样做了。不顾他还在身侧盯着她的眉眼,直接趴在了地面上,闭上双眸时,只轻轻吐出六个字,&1dquo;我要、再活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