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弱者,弱者是强者的玩具,而婚姻给这种欺压和掠夺披上了神圣的外衣,服从丈夫是上帝规定的美德,毕竟女人不过是男人的肋骨罢了------可我不想接受这样的逻辑,不论我是不是得利者。”
说出这句话后,他终于感到轻松了些,他望着阿黛勒,目光终于清明一些,“我依靠婚姻得到了利益,我必须尊重给我利益的人,而不受限于世俗规定的道德,有野心、有能力去打破那有形或无形枷锁的女人,我发自内心地尊重和敬佩她们,比如我母亲,比如你。”
“在我的父母刚结婚时,他们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理想的配偶,我父亲欣赏我母亲的野心和才干,他有自信可以驾驭她,而我母亲相信我父亲能够因为我祖母的原因理解她身为女继承人的不易,尊重她的权利而非像路易七世一样把她当做得到阿基坦和男性继承人的工具,可即便我的父亲已算少有的认可女性才干的男性君主,男人和女人的认知也有差距,所以他们最终仍然分开了,也许在某一种可能下,我母亲会直接起兵反抗父亲,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家庭便彻底分崩离析了。”
“我爱我父亲,但我害怕我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他那样不理解妻子、伤害妻子而不自知的人,路易七世或许也觉得他是个好丈夫,但我知道你并不这样认为。”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而我同样害怕,当我成为父亲之后,我也会因为不了解我孩子的想法把一切都搞砸,因为这个原因,我也差点搞砸我和我弟弟们的关系,这是我恐惧的根源。”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阿黛勒说这么多,也许就跟亨利二世一样,你总需要一个完全信任你、理解你的人。他面前,阿黛勒的目光同样幽微低垂,良久之后,她才缓缓道:“我从没有想过,身为女性那离经叛道的野心是真正可以被理解并认同的,我的哥哥们宽容我,是因为他们爱我,并且清楚我爱他们、我的野心是为他们谋取利益,如果这样的野心出现在他们的敌人身上,也许他们就会痛斥她是该下地狱的女巫。”
就像腓力,如果她站在腓力的立场上对抗他的敌人,乃至于为了他和自己的家人割席,那腓力当然会无比崇敬和爱着他的母亲,可若是她选择牺牲她的利益成全她的家族,那腓力会认为她背叛了他和他父亲,她清楚这一点,她只是不在意这一点,哥哥们的好妹妹和儿子的好母亲她只能选择做一个,她从没有想过,女人出于自身利益被催生的野心本身也是可以被认可的。
“我很感谢你,威廉,我没有想到我可以在丈夫身上收获背叛丈夫的认可。”
她说,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她和她年轻的丈夫的心真正贴近了一点,“你也不要担心你会做得不好,因为你至少明白自己的认知可能是偏颇的,你愿意反省和改变。”
她喉头微微一哽,“在质疑你能不能以正确的方式爱你身边的人之前,请先爱你自己吧,你是个善良的人,你本身就值得爱。”
你本身就值得爱,父母的爱,妻子的爱,兄弟姐妹和未来孩子的爱。“我父亲说,一个幸福的家庭需要爱情。”
威廉说,他的手覆在阿黛勒的腹部,感受着他们的孩子的温度,“我会试着爱你的,用我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去尝试,如果我的方式是错误的、让你不喜欢的,请一定要提出来,只要你提出来,我就一定能做到。”
1176年5月,在他们结婚将近三年后,阿黛勒在巴黎生下了一个女儿,他给他的女儿起名叫玛蒂尔达。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当埃莉诺从普瓦捷赶来参加她孙女的洗礼时,她简直对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爱不释手,似乎意识到了祖母的喜爱,玛蒂尔达咯咯笑着挥舞着小手想要触碰埃莉诺的脸,埃莉诺爱怜地亲了亲她的手指,她的心都要化了,“你还邀请了哪些人?”
“父亲,亨利,杰弗里,他们都会过来。”
威廉说,“理查呢,他和您一起过来了吗?”
“我当然会来!”
理查高声道,他疾步从门外大跨步进来,迫不及待地来到玛蒂尔达的摇篮边,他不喜欢小孩子,但哥哥的孩子除外,“妈妈,她长得真像您!为什么不给她起名叫埃莉诺呢?”
“玛蒂尔达更合适一些。”
威廉说,埃莉诺心照不宣地没有揭穿他的用意,转而将注意力对准理查,“玛格丽特也怀孕了,亲爱的理查,你也应该结婚了。”
催婚催生,虽迟但到。威廉向后退一步,他已经能够预感到随之而来的家庭战争了。“我不想结婚!”
果不其然,理查立刻炸毛道,“我不想去布列塔尼,我也不喜欢康斯坦丝,谁爱和她结婚谁就去,反正我不去!”
“不要任性,理查,不和康斯坦丝结婚你还能跟谁结婚?”
在这件事上,埃莉诺毫不留情地镇压了理查的反抗,威廉以前也不想结婚,但他现在已经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了,“等玛蒂尔达的洗礼结束后,你立刻给我结婚,我会让人把康斯坦丝接过来的。”
没有人能改变埃莉诺的主意,哪怕是她心爱的儿子。“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妈妈改变主意吗?”
埃莉诺离开后,理查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威廉,“我真的不想结婚。”
“我们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
威廉说,对于这件事,他也是爱莫能助,“而母亲就是命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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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力越来越受不了这座宫廷了,从前这里是王宫,他是王位的继承人,而现在这里已经被他母亲和安茹家族占据,他是公爵,是这个家庭里格格不入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