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多少少会遇见一些未曾预想过的意外,它们或大或小,或强烈或轻微地影响了后来的道路。
而对于隐藏在暗处、时刻与咒灵战斗的咒术师来说,这些意外通常伴随着死亡的风险与危机,遇上了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可五条悟并不相信会有那样的意外出现在自己身上。
儿时的他看着这个世界总觉得不真切,像是带着模糊的玻璃,似乎是比任何人都清晰的,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让他和所有的一切分离开来,独立站在只有自己的地方。
长大后的他明白那是一种脱离于世界的冷漠,仿佛被供奉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冷漠。也因此当时的他不在意即将生的事情,不在意就不会觉得是意外,永远拥有冷静淡然的心态。
而进入咒术高专之后,五条悟的那份冷漠渐渐消失,变得像是个正常的人,有喜欢的事物和讨厌的东西,性格古怪了些,却是鲜活的。
这时的他能那样想的底气是自己可称为最强的实力、永远会在身边一同战斗的同伴和身为五条悟的自信。
“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意外,在足够的实力之下,也不过是不用在意的芝麻小事。”
五条悟把脚翘到桌子上,椅子一摇一摇,嚣张又自然地这么说了。
彼时的夏油杰还会一边说着让他把脚规矩放下的话,一边用自己的方式表示赞同。
家入硝子则一只手支撑着脸颊,垂眸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似的讽刺一句“男生们的头脑都是这样简单吗真好啊,能这么天真地活在世界上。”
然后他们三人会在夜蛾老师来之前,互相指责、唇枪舌剑,说上好一会颇有些无聊的话。
那是一段再寻常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时间。
大概也是他们后来最怀念不过的日子。
从未想过的意外还是到来了,在五条悟完全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之前。
他和夏油杰一起受命保护的天内里子还是死了,夏油杰也被打成了重伤,这是极为打击他原本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的事件。
不仅如此,他自己也被人杀死了一次,才理解了反转术式,成功杀死了伏黑甚尔。
这一次算得上彻头彻尾的失败了,或者也是某些改变的开端。可他当时沉浸在术式带来的奇怪感受里,没有现夏油杰的异常,只是了结事情后,有些浑浑噩噩地,下意识去找了能给自己一点安慰的人。
那是个有着深紫色长、浅紫色眼眸的少女,总是神色浅淡平静而温和地看着世界,会唱宛如月光一样优美又动听的歌谣,有一手不错的厨艺,似乎藏着些有趣的秘密。
虽然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拥有这么美丽温和的外表,内里居然是个男的,五条悟真的震惊了几天才缓过神。
说起来,这个人说不定也是意外的一部分才对。
莫名其妙的出现、神乎其技的能力、身上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光看这些,就能明白,这家伙是多么可疑的人物,又多么值得好好研究了。按理说,他早该把这样的人物汇报给上面,然后彻彻底底地调查一遍了。
可五条悟第一次见到他在月下轻声哼唱的样子,就明白,他不是什么坏人。
木之本歌绘确实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人的,从那温柔又虔诚的歌声里,从他期盼又专注的眼眸里,五条悟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录下了歌声,却看见了夏油杰同样的动作。
若有所思的最强二人组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谈起。
第二天夜蛾老师得知了木之本歌绘的事后,来问了他们的看法“你们觉得,她是个会带来麻烦的人吗或者说,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吗”
“木之本小姐看上去不会体术,也对咒灵的存在不太清楚,那样的性格,似乎不是会变成敌人的。”
夏油杰眯着眼睛,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认为呢悟。”
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眸微闪,挑高了一边眉,毫不犹豫地嘲讽道“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小姐人物,有些特殊能力也没什么值得这样担心的吧,难道是老了也开始多愁善感了吗”
“还轮不到你小子说”
夜蛾正道扔过来一个杯子,回敬了一句,才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既然有过短暂接触的你们觉得没问题,那就来赌一把。”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利起来,木之本歌绘接受了咒术高专的邀请,变成了即将出道的歌姬,而他和杰因为暂时的空档,作为保镖跟在身边。
可能歌绘身上有种难言的安静与平和,五条悟会觉得和他相处时是舒适的,更别提他这里总是有许多美味的甜品,除了地方小了些,算得上不错的休息地点。
所以他没事也会来坐坐,抢走那个吃得满脸幸福的家伙的甜品,开开心心地就着那个苦恼又不知要怎么办的表情下饭,觉得这里的东西比他买的高档品都好吃了些。
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情影响了他,令对这个世界感到熟悉的玻璃遮挡感的他会在那个时候去找了歌绘,几乎带着命令地让刚刚出道的歌姬为自己唱歌。
那算得上是无理的要求。
木之本歌绘却只是用那双朦胧感的浅紫眼眸打量了他一下,就一言不地应下了,顺着他的意,唱出了美丽的歌。
一支一支、一遍一遍。
仿佛有无数雪白翅膀的白鸟,在歌声中舒展羽翼,出清脆的拍击声与预示的轻吟,越过狭小的窗台、穿过坚实的墙壁,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被赠与祝福的广阔世界,带去充满爱意的福音。
五条悟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些飞向各处的白鸟,也感受到了歌声里的温和与安抚。于是在歌声与白鸟围绕下的那个人,就宛如一抹鲜亮的色彩,毫不意外地,显得耀眼又特殊了起来。
他很少会觉得什么东西不能去看,顶多会觉得因为六眼,看起来过于通透,有些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