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
卫长与诸邑进来时,刘据正半趴在窗台,托腮做思考状,也不知想些什么十分入迷,卫长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阿姐怎么来了?”
“今日一直不见你,过来瞧瞧。可是伤处还痛,不便出门?”
刘据摇头:“已经好了大半,不太疼了。阿姐别担心,我无事。”
卫长与诸邑讶异:“那怎么这副模样?”
刘据蹙眉将鄂邑的事情说出来,言道:“我想跟自己说,这些只是巧合,二姐不过说了几句话,同她不相干。可是……”
刘据欲言又止。
卫长心领神会:“可是你无法说服自己?”
刘据点头:“我当初察觉采芹有问题,父皇问我如何发现的。我说了许多点,其中有一点便是:
“如果在连续多处地方发现同一个人的身影,那么不管TA是谁,不管TA的言辞举止多么寻常,多么巧合,也必然与事件有关,甚至可能是事件的核心关键。
“这点对采芹适用,对其他人也一样适用。二姐……二姐看似只是说了几句话。可一次让广仲得知醉马草,一次让广仲得知她与王充耳婚事已定。
“这两个信息点都十分重要,是导致广仲痛下杀手的关键。”
刘据神色复杂,从理智上来说,他知道鄂邑的做法不对,但情感上来说,终究是他姐姐,他仍旧会有几分担心。
“父皇让张汤再查,若是查出的结果对二姐不利,会如何?”
卫长看着他:“你倒还惦着她。”
神情复杂,语气意味不明。刘据一头雾水:“她就算做错事,也还是我姐姐,我当然惦着她。”
卫长顿住,摸摸他的头,轻叹一声,在刘据越发迷糊时开口道:“父皇令张汤再查的重点可不在你以为的这些疑点。”
刘据愣住:“啊?”
见他呆呆地,卫长失笑:“你真不知道?”
刘据满脸问号:“我应该知道?”
卫长:……
她但觉无奈:“旁的事情上这般聪慧,怎于此事上便不知深思细思几分呢?”
刘据歪头:深思什么?
这模样,卫长只能开口点明:“父皇是怕此乃局中局。表面谋害王充耳,实则借谋害王充耳来算计你。
“你想想,那日疯马横冲直撞,直直朝你而来。若余穗盛谷反应不及,疯马将你撞飞,或将你踩在马蹄之下,你会如何?”
会如何?今日躺在床上的便不会唯有王充耳,还有他。
刘据整个人都懵了。
当日之事解决的很顺利,他别说受伤,受惊都没有,因此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现在被卫长说破,忽然有些明悟,惊讶道:“所以父皇打我不是因为望远镜,是因为这个?”
卫长颔首:“与其说父皇怪罪你,不如说是担心你。去岁因刘陵手笔你险死还生,那时情景历历在目,而今
王充耳的情况更是摆在眼前,你叫父皇如何不怕?”
说到此,卫长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莫说刘彻,她也是怕的,母后更甚。于父皇而言,尚有其他皇子。而她唯有这一个弟弟,母后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所以对于广仲王充耳,她恨不得全部弄死。即便是鄂邑,也难免迁怒。但是……
卫长看向刘据,这小子倒是半点没想到这上头去。哎。
刘据低下头,摸了摸小屁屁,忽然有些许心虚。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做出来的望远镜,凭什么不让他玩。偷偷摸摸玩一次,还那么特别注意“保密”
了,结果仍被打。父皇好不讲理。在心里吐槽了父皇好多遍。
现在得知真相,心里微微有点内疚,却仍有点小委屈。
“那……那父皇可以同我明说啊,非得打我一顿,还下手那般重。我疼了两天,今日才将将好。”
卫长轻嗤:“才疼两日便觉重了?便是要你疼,疼得越狠,记得越牢。看你往后还敢不敢。”
刘据缩缩脖子,好吧,确实不敢了。
他扁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犹疑道:“我去峰顶是当日临时决定,不带侍卫更是出发时才说出来,旁人如何得知?目前案情也已基本清明,应该与我不相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