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从镇上买的发膏就摆在桌子上,薛宝珠打开木盒用手指在其中挖了一块,那气味呛人当即直扑面而来,不一会儿辛辣刺激感从指腹传了进去。薛宝珠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想着这东西是实实在在何首乌所配制,最是养发滋润,也就咬牙忍了下来。等她将整个头发的都养护了一遍,原本莹白的手上肌肤泛出了些许绯红。
屋子里是薛宝珠泡澡,而屋子外是裘和带着宝霖宝琴两个在候着。年下各家各户都忙得厉害,莫大娘家只有她一人张罗,又加上她孙儿来信就将回乡,这些日子来薛宝珠也不再将弟妹送过去。好在自家家中多了个人,总归是帮了薛宝珠不少,好比现在。
薛宝霖伤了腿,在床上捱了五六天再捱不住,再看今儿下了大雪闹着要出来,就是待着不动就透透气儿也好,薛宝珠瞧着他可怜巴巴模样只得让裘和抱出来顾着了。
可对于薛宝琴来说,那可就是撒欢了,地上积雪刚好到她小腿肚子,薛宝珠给她穿了改过的长靴,里头又套了厚厚袜子,跑动起来反而不觉冷,揉雪球,打雪堆……玩得是不亦乐乎。
少年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石墩上,手里捏着块木牌,东西里外已经被翻了个透彻,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留有什么讯息,普通至极,然心底却觉得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很紧要,余光瞥见薛宝琴踉踉跄跄忙是收进了衣服里,在她快跌倒的时候出手接住了人。
明明这人身上携着的冷峻气息跟这寒冷的天儿有的一比,可薛宝琴却不怕他,反而围着撒欢,后来似乎发现这个好玩,故意作出要摔跤的样子来考验,每次被扶着都是咯咯一阵笑,觉得这个哥哥很厉害!
薛宝霖在旁边看着有点不是味儿,突然出声让小宝琴过来,后者捧着一雪团子,小脸红扑扑得扑过去,就被她哥哥捏住变了形儿,“锅锅,八要……”
依然是咯咯咯地欢笑不断。
玩了一阵,薛宝琴看着手里雪白雪白的团子,圆溜溜的眼儿里流露出一丝馋,拿着就要往嘴里塞。裘和一把提溜起小家伙,雪啪嗒就掉了地上,薛宝琴眼巴巴看着融为一体的‘食物’,哇的张嘴就要哭,突然对上裘和那双寒幽幽的眸子,小嘴一瘪,突然就不敢闹了。
吱呀开门声突兀响起,薛宝珠从里头出来,顺势往俩小的所在处一瞥,就看到少年抱着宝琴的‘和谐’一幕,愈发满意,原先对于身份的那层担忧在跟衙门当差的王大虎打探过后打消了,并没有被通缉或者找寻的,许真是遇着山匪落魄的。不过既然留下了,对外说是表哥了,那明面上还是必须要用表哥的名,免得再生事端。发财是自己哄骗他的,没想到这人竟还傻傻当真了。
薛宝珠噙着笑去厨房给弟弟妹妹捣鼓中午的吃食。砂锅里面是碎玉米掺着稻米煮出来的饭,饭上面铺了一层菜,有绿油油的菠菜和茼蒿,还有煎得焦黄的小鱼干,衬着碧绿的小葱,格外香气诱人;汤是鸡蛋汤,里面有绿色的菜叶和黄色的虾仁,虽然简单但却是用了心的美味。
等厨房飘出饭菜香,薛宝霖忽然抬起头,直直盯着裘和,老神在在的开口道:“水缸空了。”
顶了表哥名字的裘和闻言虽然面上无甚表情,可还是利落的站起了身,目光在院子中巡了一圈,最终抬步去拿了水桶往河边上去了。
薛家屋子离开河还有一段距离,村子里但凡洗洗刷刷都要去都河边,那些大媳妇小姑娘也认得了裘和,见了无一不是投来*的眼神。可偏偏裘和是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一路过去竟然目不斜视,连眉毛都懒得抖动半点。
王婆正拿了棒槌在河边上敲打床单,往日这些活拿哪要她出来干,都是家里头烧了热水舒舒服服洗了的。这会寒冬腊月,手指头往河水里一浸都要失去知觉了。同在河边上还有不少婆娘,王婆碍着那日吃了亏,这几日做人也低调了不少,如同锯嘴葫芦似得,不肯出声了。
那些好闲事的就逗她说话:“我说王家嫂子,这大冷天的你出来做什么哩,你们家那口子往常不是最疼你吗?”
有人起了个先,余下那些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王婆子平日也最是牙尖嘴利的,这会被人踩着短处来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头早将这些人骂了祖宗十八代,可在表面上,仍然没撕开脸,虚虚的应付着说道:“我家男人疼人是我家男人的事儿,哟……李嫂子你怎么就巴巴盯着别人家男人哩,要我说李大哥人也是不赖的。”
那妇人叫她一冲,当即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余光一扫瞧见身后来人,随即讪笑了起来,“喏,克你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