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虽然人数多许多,可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对方还有刀,没有硬碰硬的可能性。但既然没有要人性命,那就有商量的余地。
几个夫人们该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并不出声,只等土匪表明来意,一时在雨中对峙起来。
明月多看了几眼那个打头的男人,雨水漫在眼睛里,总觉着像是在哪见过。她没多想,把明娇紧紧抱在怀里,咽着口水,一边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手中的袖箭。
那个男人的眼神在女眷身上打转,手下也默不作声地盯着,眼神中的恶意看得这些夫人姑娘浑身寒,一些身强力壮的婆子自地往前站了些。
男人眯着眼睛,像是在找什么物件一般,忽然厉声道:“把里边年轻的都拉出来,年纪大的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
众人皆惊,眼见土匪立刻要来拉人,赵侯夫人强作镇定呵斥一声,“我是赵侯夫人,这一行人俱是官眷!谁敢动!”
几个土匪迟疑了一下,俱都望向那个头头。
交财物事小,可这里这样多的小娘子,怎么能落在土匪手里,赵侯夫人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攥着手心,挡在最前面厉声呵斥,“你们这样藏头露面,想必也是惧怕官府,我们一行人却俱都是官眷,伤了一个你们都担待不起!你若是求财,我们身上的钗环俱都卸给你便是!你不得动这些娘子分毫,放我们……”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赵侯夫人,像是不耐烦,突然越过她冲进人群挥刀,那长刀扬起,一刀斩了一个穿青色小袄的婆子。
那婆子迎面挨了一刀,雪白的刀刃几乎挥出一道刺目的灿光,空中划过一道血线,那婆子都没反应过来,软软就倒下了,一点声音都没出来。
赵侯夫人顿时嗓子干,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一行人全都安静了。妇孺们浑身凉,眼神都僵直地望着那个婆子。
路上除了轰隆的雨声,这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明月浑身软,认出这是方才到厢房来传话的婆子。
钟夫人颤声道:“草芥人命,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血顺着雨流到脚边,明月想咽口口水,现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死人。
夫人们俱都面色白,摸不准这群匪人的来路。小娘子们心中恐惧,甚至还有一个伏在地上吐了。
男人见状嗤笑一声,指着赵侯夫人,看向自己身后几个同伙,“别听这个疯女人的,我们俱都蒙面,就算是全杀了,兄弟们卷了财物跑,天王老子也逮不着我们!他们贪了我们的盐,这是应该的!”
说罢又看向女眷们,“要怪就怪你们的父兄,得罪了人,报应在你们身上,黄泉路上也怪不得我们!”
身后的土匪立刻被鼓动,便要上来拉人,有几个会些腿脚功夫的婆子,几下便叫刀砍到泥里去了,土匪们直指其中年轻的小娘子。
原本静止的众人,几乎是像被狼冲进窝的兔子一样惊惶逃窜起来。
有的小娘子被拽住了手,要从人群里拖出来,腿一下就软了,尖声叫着母亲。
一个年纪不够十一二三的女郎,被扯着头拖出去了,哭叫道:“啊——!母亲!我害怕。”
“阿娘——!救救我!”
这一叫,那个夫人心都要碎了,立刻哭着蹒跚到雨里,要去救自己的女儿。
眼见是真要拉人了,身旁一个小娘子被扯住拖到水里,赵侯夫人强作镇定,推开一旁的奴仆,红着眼睛拦了一把,大吼道:“作甚!堂堂八尺男儿!不分青红皂白!在此拿女眷泄愤!你们简直不是人!”
被拦住的人用刀柄不耐地挥了一下,赵侯夫人踉跄几步,就狼狈地倒在了泥水里。
男人哈哈笑了几声,“老子钱也要,人也要……要怪就怪这群狗官狗,吃了老子的盐,一毛钱都不给,还要抓我们兄弟们,过河拆桥,怨不得我们!”
男人扯了小娘子便往地上按,下人婆子们丢了伞,急急地护住小娘子们,小娘子们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抵死不从同这些男人推搡,叫人扯着头扇耳光。
前边的妇人也尖叫着扑过来,在雨里弄得满身泥水,髻都冲散了,不顾仪态,抱住自己的女儿,同土匪撕打,“别碰她!走开——!”
一个男人来拉橘如,橘如哀叫了一声,钟夫人连忙扑过来,死死地抱住橘如,推着男人的手,说话都像是喉咙里挤出来的,哭道:“我给你们银子,多少银子我都给!别,别扯我女儿!”
雨越下越大,几乎要看不清人的脸,这群男人沉默着拉人,几个小娘子被拽了出去,几个夫人抱着女儿死死地不放手,哭喊着要救命,声音几近凄厉。
谢氏也踉跄着拥过来,一把抱住了明娇。明月被挤得松了手,浑身僵硬地站在一旁。
翡翠抖着手给她打伞,紧紧把她搂着,哭道:“没事的,没事的……”
明月讲不出话来,被紧紧地搂着,死死地低着头,水只涨到了小腿,却像是漫到了胸口,叫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像是窒息了一般。
那个打头的男人忽然笑了,恶狠狠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吞了老子的盐,他娘的十倍百倍吐出来……”
明月听不到这人后边讲什么了,因为一个男人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仰面拖进了泥水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