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垂,无日无月,无光无亮,仿佛心中深埋的恐惧都要被无尽的黑暗唤醒。
原本还残留的睡意瞬间全无。
李澄当即肃然,与在一旁点着油灯的李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跟在后面刚刚下床的儿子与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女儿,不着痕迹地挡了挡前方。
“村里正在商议这事,你学问多,比我们聪明,快来给大伙定定心!”
王婶子催他赶去村长家。
“此事非同小可,稍等片刻,我立马就来。”
李澄没有拒绝,答应下来让王婶子安心,随后关上门,把向外好奇张望的儿女拉到里屋。
“怎么了爹?”
觉没睡好的妞妞拉长嗓子抱怨,“不继续睡觉了吗?爹你又要给哪家的孩子上课?”
李澄摸摸她乱翘的,又看向默不作声的儿子,温声道:“不是上课,爹娘要去村长伯伯家里办点事。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必须去一趟。等爹回来,给你们带糖人。”
糖在村里不算罕见,但糖人比糖要贵不少,也精巧许多,一般是作为奖励才会在李家出现。
“好吧,爹你去就算了,为什么娘也要去?”
妞妞勉强认下了这交易,却还是不高兴,“娘不能留下陪我们吗?”
李氏走过来蹲下,将她压得乱七八糟的衣角拉平,安抚道:“娘比不得你爹有学问,但娘从祖父那里也听说过些事,这次可能是需要娘知道的事情的时候。娘也想陪你们,但不得不去。”
“哼,肯定是爹胆小,非要娘陪着。”
妞妞不大信这话,鼓着小脸,瞪了眼讪笑的李澄。
“那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没说话的李旺开口,漆黑的眼瞳直直望过来。不甚明亮的烛火中,映出几分稚嫩的不安。
李澄视线与儿子相交,笑意僵了几分,对他招手:“狗儿你过来,爹有话要对你说。”
他带李旺走到不会被女儿听见的距离,才轻声问:“怎么了狗儿?爹娘办完事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李旺抿唇,指了指放在床头的草编的蛐蛐笼子。那是他娘给他编的,没有村里老人编出的细致,却细细地修了边角,不会让手被扎到。
他说:“蛐蛐死了。”
“这没办法,虫子活的时间总是不长,而且……”
李澄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是我昨日才从山上捉的蛐蛐,平时它至少能活三日。”
李旺说,“而且现下理应是卯时,天还没亮。你们是要去商议这件事吗?”
李澄对儿子的敏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是,我们要去商讨此事。但你不必太过忧虑,要是商讨不出来什么对策,我们也会尽快赶回来。毕竟人赢不过天,雨雪冰雹,都不是能强行抵抗的,说不定这次也一样。”
这话听完,李旺面上的担忧散了些。
李澄摸摸他的头,叮嘱道:“爹娘不在,你要好好看着妞妞,要是生什么事,就先躲起来,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爹娘到时候才能来找你们。妞妞还小,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你就别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