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的烦恼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想干嘛就干嘛嘛!大不了不拿出来给人看,自己打打时间也行,总之让生活有聊一点就可以了。
对诗韵来说,依山的烦恼简直就不能称之为烦恼,她自己的才叫真真正正的烦恼呢!
长得漂亮,生于权臣之家,诗韵原本以为这是件好事。然而,一朵花盛开的时候,总会招来蝴蝶蜜蜂传粉采蜜,更有甚者还会惹来一群如蝇、虻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虫子,花开得艳丽究竟是好是坏只有那朵花自己才知道。而且,这些还只是能从外面看得到的骚扰,殊不知还有很多花的蕊里还藏有许多才几毫米的小虫子——蓟马呢,若是凑上去一吸,很有可能就把它们吸到鼻子里去了。
诗韵现在正是一朵待放的花蕾,目前还没有遇到麻烦的蓟马,却被一只不知道该归为哪类的虫子给盯上了,不堪其扰。
一段时日前,她已经过完十二岁的生日,现在有不少官家贵族的少爷慕尹三小姐才女之名登门求亲了。偏偏诗韵还在幻想着西北大军得胜还朝后,蓝辙能有所封赏,他们两人便能够门当户对地谈婚论嫁了,虽然依山对这事嗤之以鼻,毕竟目前都还只是尹三小姐的单相思。
诗韵年幼时便风头甚健,被人传颂为小神童,到后来认识了依山方收敛一些,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免不了出风头,比如那曾经一直让姬毓祺惦记着的护手。洛阳街上没听过尹三小姐事迹的人还实在不多,特别是依山做什么事情做出格了都是顺水推给诗韵的,这就让尹小姐成了众人口中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神仙姐姐。诗韵拿依山也没有办法,这个丫头实在是能捣事,捣出来了顺手一扔,她自己就呆一旁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哪里有个警探的模样,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奸狼。
现在又因为尹昭仪备受皇帝宠幸,尹侍郎又因兴修水利得到皇帝的提拔,尹家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且如今左右二相不睦,二人均想将尹尚书拉入自己的朋党之中,导致众官宦人家对上尹府求亲热衷无比。
这些还只是小场面上的,偏偏左相家的二公子文若渊不知何时起,突然对尹三小姐动了情愫,麻烦就跟着来了。
当今太后是文若渊的亲姑姑,皇后更是文若渊的长姐,他父亲文翰清又贵为左相,文家位高权重,自然得罪不得,可是不得罪不代表非要同意那亲事,更何况尹尚书不想搅入左右二相的党争之中去。而且皇帝也未必乐见两家联姻,是以虽然到尹府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已经升任为工部尚书的尹大人都只是笑眯眯地推说女儿尚年幼,还想在身边多留一些时日,不急着定亲而婉言谢过了。
文若渊自幼备受宠爱,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了过来,虽然也还算上进,不过家境太好之故,自然会留着些纨绔的习性,这番求亲被拒,自然心有不甘。
原本文若渊知道尹家兄妹和珩王姬沐川等人交好,想套着和珩王表兄弟的交情去结识尹三小姐。然而,文家却是拥护二皇子一派的人物,和大皇子自是有过节的,姬毓祺肯定不会替他引见的。
姬沐川则不想让人现其实这世界上还有个更精乖的小丫头存在,和依山接触越多越是好奇和纵容,他明白保护依山最好还是让她少接触些人,而且她也不喜欢和太多的人打交道。更何况他还怕那文若渊到时候转移了目标,他可不想引狼入室,现在他在静静地等待她长大,也努力磨砺自己让自己成熟些,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有人来搅和的好,特别是文若渊还比他年长一岁。
文若渊想借表弟认识尹三小姐的事情被搪塞了过去,那他就采取了自己的方式——差人打探尹三小姐的生活习惯,然后制造些巧合和意外,以期博得美人青睐。
偏偏依山和诗韵关系好,而且她对这种跟踪骚扰最是反感,原本她还听过些文若渊努力上进的传闻、对这文二少评价还颇好的,然而文二少爷几番跟踪下来,依山便对好感他全无了。
在依山的建议下,诗韵出门都会带上娜娜和富贵,再加上两名丫环和六名家仆,以防遇到那个无礼的文二少。
文二少倒也不是个浑人,吃过几次瘪之后,便知道自己唐突了佳人,不再骚扰,而是时常带着帮文人少年吟诗作赋以期自己才学上佳的名声能传到佳人耳中。可是虽然文二少不搅和了,平日里以他为的一帮纨绔子弟却有不少浑人,他们总觉得文二少痴情,竟然被尹家小姐如此怠慢,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打抱不平的。是以,总有些官宦人家的小子向诗律挑衅,还有些人在街上遇到诗韵也会冷言嘲讽一番,以示自己义气,殊不知自己丢了风度,也坏了那文二少的好事。
这日,依山去了仁德路那头的穆萨先生家,差人去尹府告诉了诗韵一声,这日要晚些才和她一起玩了。诗韵听说后,则考虑了一阵子,带着两条狗和仆役往清和路那个怪癖琴痴路先生开的琴行去了。
依山是个琴盲,平素到这里来诗韵也是一个人,这几日正想抽个时间到琴行来看看那路先生前些日子寻得的一张古琴的,正好这下子依山去忙了,她也就趁此机会到琴行来看看。可是,她又哪里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也会遇到文若渊的小啰喽呢?
在路先生的琴行耽搁了好一阵子,鉴赏了一番那听说有三四百年历史的曾经由古时鲁国大师钟斐韫传下来的名琴凤尾,诗韵方告辞。却不承想才出了琴行大门,还未上到马车上,便被几人截了下来,虽然带了两条狗,可是人家站得远远的把路给堵住了,也不靠近,却就是不让路。因各人父亲同在朝中为官,诗韵还不想和人家生正面冲突,便停下了脚步,不过她还是暗想了一下,若是依山在,恐怕早已经放狗了。
“原来尹小姐也喜到路记琴行来赏琴,”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少爷风子铭,“我等也是文家二少爷带着识得了路记琴行。”
诗韵淡笑道:“风少爷好雅兴!”
也有不待见人的,比如说那太常寺卿家的大少爷曲畅,看着那两条竖着耳朵的大狗只,鼻子一哼,道:“尹小姐出门时常带着两条走狗嘛!”
显而易见,近墨者黑,诗韵闻言便脱口而出:“不过两条罢了,不及文少爷出门带的多。”
待说完,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这回就干脆把依山那无赖而无辜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原来尹小姐的爪子很厉害嘛!”
旁边插进来一个讥诮的声音,那是靖安王世子卢寻淞,带着一脸莫测的笑容看向尹诗韵。
看着这人的模样,诗韵知道不太好对付,也不吱声,只是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卢寻淞。
僵持了大概有四五秒钟的时间,这个局面终于被从天上掉下来的依山给打破了:“你们几个想干嘛?”
依山本是从穆萨先生家满载着高兴坐马车里哼着小曲儿往家赶的,清和路正是她回家必经之路。在她还兀自陶醉在自己的兴奋当中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李贵汇报道:“小姐,那辆马车好似尹小姐的呢?”
闻言,依山赶紧叫停,掀开帘子往外张望,还真是诗韵的车,可是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便叫观潮去问那车夫,却听到观潮说尹小姐被人堵在路上了。依山赶紧看了看车厢里,抓起了前几日毛毛落在这里的一柄小木剑,便匆匆往诗韵身边跑。
卢寻淞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个拿了柄木剑的女孩子,和尹三小姐一般高,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几个,不由地一愣。
“你们几个想干嘛?”
依山冲过来便喝道,一撇眼,看到诗韵牵着两条狗却不挥一下狗狗们的特长,便伸手夺下牵引绳,将绳索稍稍一松。
原本两条狗就绷着绳索向前,呈蓄势待之势,只待主人下令了,这一下被放松了许多,自然都得令朝前扑,吓得几个男孩子都往后退了几步。
依山见状,轻蔑地哼了一声,带着丝得意微勾起唇角,眼光一转将三人打量了一下,又轻拽绳索,喝止了两条气势汹汹的狗,转身把木剑塞给诗韵,抓起她不耐烦道:“跟他们啰嗦何事?走!我们回家!”
三个少年突然被狗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个蛮横的小女孩将手里的木剑塞到尹三小姐手里,一把抓过尹小姐,另一只手拽了拽那两条狗,二人便带着两条狗和几名仆役扬长而去,隐约还听到训斥声:“你们几个是怎么保护你们家小姐的?”
卢寻淞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问道:“此女何人?”
“此女乃城南云家的长女,”
曲畅曾经吃过依山的亏,自然知道这小丫头的利害,“刁钻蛮横不讲理,哪里像个女子。到底是商贾人家的女孩儿,上不了台面。”
“我倒觉得此女胆识过人,”
卢寻淞琢磨着依山刚才那强势的举止,“非常人能及。”
“不过仗着云家还有珩王和大皇子撑腰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说也只是商户罢了。”
曲畅对卢寻淞的话语很不满意,这丫头总是让他吃瘪,除了撒泼还会干嘛?
“还有珩王和大皇子撑腰?”
卢寻淞闻言觉得这小丫头更不寻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