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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第1页)

&ldo;轰隆‐‐&rdo;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劈在钟越头顶。一把推开她急急后退一大步。他面上笑容尽褪,心中暗起三分杀意:&ldo;夫人什么意思?&rdo;&ldo;你自己看。&rdo;她抬手在胸前掸了掸,眨着眼似天底下最清纯无辜的少女。一双美目流转,示意他抬头看头顶的横梁。屋顶正中高高挑起的粗大横梁上,接近角落的位置,浅浅刻着一个图案。若非有人刻意指引,寻常人轻易便会忽略。钟越运足目力,凝神看去,赫然是一只冲天飞燕。耳边雷声愈响,身形止不住微微晃动。钟越心口一滞,只觉得胸中似有万丈深渊,整颗心都急急向下坠去。美貌的异族女掌柜掩唇嬉笑,满意地看他脸上血色一丝丝被抽离:&ldo;他说,等你走的时候便告诉你。呵呵,你们中原的男人个个又好看又有趣。&rdo;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双碧绿滴翠的眼睛,钟越想起了啸然寨的三当家。几个月前,啸然寨议事厅内,他也是这般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弯着双眼冲他笑,笑容飘渺,暗藏三分哀悯。就像现在‐‐&ldo;玩笑而已,钟大人莫动气。&rdo;话说得轻巧,却毫无半点诚意。这群穷酸野蛮的山匪!屋子里的燕大当家也在道歉:&ldo;我就说说,你别不理我。来,笑一个,总板着脸显老。&rdo;洛云放一再克制着拔脚走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ldo;饭馆、酒肆、茶楼、赌坊……都是易于收集消息又掩人耳目的好地方。&rdo;回程时钟越特意留了心,自青州到灵州,一路所经城镇,皆有飞燕印记,其中以不起眼的路边饭馆和酒肆居多,此外还有隐在巷子深处的茶楼赌坊,甚至街口无人驻足的算命摊或某个乞儿手中的破碗……这些都是啸然寨的堂口眼线,难怪他敢夸口,整个西北没有他打探不到的消息。布置这些需要多少心思?光时间来看,便不是一日而成。还有忠心可靠的人手和日复一日的经营手段……遥想之前,也是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痞子看穿了他的质疑,提出可以派人去探查的主意。这个人,原来早有准备。&ldo;燕大当家好算计。&rdo;连他都被哄进去了。他神情端肃,燕啸却悠然,慢吞吞从袖子里摸出一包栗子,一个个剥着:&ldo;光听我说你不肯信,那就唯有让你亲自去看。&rdo;不但让他看现今武王关的情形,更是让他看啸然寨隐藏于背后的实力,叫他明白西北王云云不是痴人说梦。洛云放点点头:&ldo;大当家是爽快人。&rdo;只这一份将所有家底亮出的胸襟就可见其豪勇,同时也可见其迫切:&ldo;九戎老首领去世算来已有些时日,听说九戎殷太后已扶持少帝重掌朝政。&rdo;孤儿寡母四个字挂在大梁上上下下嘴边说道了多少年,人人一提起武王关外的蛮族,首先想到的不是多年前的仓皇南逃,而是人家后院那点子狗血淋头的苦情戏。却不知,人世流年无情,山河俱在却惟独人不会一成不变。白驹过隙光阴匆匆,懵懂稚童可以长成英伟少年,娇花般柔弱的佳人也可以有身穿凤袍垂帘听政的果决。今年年初,九戎少主逋一掌权,便大刀阔斧一改蛮夷旧俗,仿学中原帝制,于夏初在九戎逐日城登基称帝。封号为赤,人称赤帝。又尊生母殷氏为太后,因少帝年少,群臣拜请太后临朝辅政。女子干政,莫说西北十六部,哪怕放到大梁都得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死。那九戎上下却人人俯首,也算一则千古奇闻。人家新人新气象,一整顿完朝政,立马调转枪头开始收拾四周那些不听话的,之后就该磨刀霍霍向着大梁这头肥羊了。再瞧瞧咱们这里,南边京城里龙椅上坐的那个……嗯,刚收了个年纪比女儿还小的后妃,身子骨想来不错,皇家开枝散叶不用愁,其他的,那就指望不上了。&ldo;九戎骑兵原就悍勇,眼下又出了个骁勇善战的戚将军。西北其他各部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一统关外不过早晚而已。&rdo;放眼关内,能拦得住九戎铁骑的唯有燕家。可燕家上下三百多口的尸骨早都化成灰了。至于取燕家军而代之的姚家,虽说也是将门,可论及智谋胆略,始终逊了一筹。生的儿子倒是多,可尽是纸上谈兵的庸才,唯一有出息的十三公子自小便有&ldo;神童&rdo;之誉,偏偏天生是个药罐子。那病怏怏的小身板,若无人搀扶,连路都走不了,更遑论舞刀弄枪。说来说去,还是田师爷日日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人家眼看着明君良将兵强马壮,咱这边还在为着点你写诗骂我出身低,我要上奏折给你穿小鞋的陈谷子烂芝麻在金殿上玩撞柱子。都是为人君为人臣,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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