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督建的校尉本是囚园一守将,于此处监建,役工挖地基时却挖得一间密室。密室四四方方,长宽均不过五尺。几个役工用遍了各种工具都无法开此密室,校尉得知便持斧上前,以力破之。便见金光夺目,一只金塑蟾蜍藏于密室中,周边更有铜钱堆积如山,皆是西铮钱币。
校尉便独收财宝,杀尽当场役工,赏银于督建及驻守士卒。随后听军师之言,献金蟾于西铮国王。国王大喜,金蟾县由此得名,此校尉被封为金蟾县县令。
奠匠冷笑道:“此物不详,哪怕是听了军师的话,及时将金蟾送出,他却还藏了所有的铜钱。结果十六年前他年仅十岁的独女夭折,十年前他亦死于非命。”
什长长叹了口气道:“他若只是自己闺女死了,倒也罢了。金蟾县冥婚传统便是由此而来。”
什长此话一出,第二春秋与赵辞齐齐看向他,而一旁的奠匠也是低声叹息。
“冥婚?”
第二春秋问道。
什长点了点头,缓缓道:“当时县令担心女儿独走黄泉路没个人照顾,便遍寻金蟾县,最终寻得一与其女同岁的夭折男孩,办了场冥婚。至此,金蟾县权贵也好,平民也罢,若是幼儿夭折,又恰好有适龄儿童夭折,多半会结伴同走黄泉。说是冥婚也不适宜,有些只是奴仆关系,有些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应该算作,同葬?”
听到这个,第二春秋与赵辞目光都移到了奠匠身上。奠匠苦笑一声道:“没错,这类事件,自然是会经过我之手,当时与那县令女儿冥婚的,便是······我邻居家的孩儿,我看着长大的。而当时操办仪式的,便是我。”
说到这里,奠匠面容苦涩:“当时我不愿为其女配冥婚,说这有悖人伦,县令便威胁要将我送进囚园,我惧怕囚园,便不得已为他做事,而我那邻居孩童父母早亡,照顾他的叔母则贪于县令许下的财物,愿以侄配之。便有了这第一桩······生意。”
奠匠长叹一口气,继续说:“没想到此头一开,县内权贵纷纷效仿,甚至是平民百姓也不愿自己儿女独行黄泉。我欲阻止,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我又如何阻止?我此生无法完成克己,便是由于此事了。”
“你情我愿?!”
第二春秋难以理解,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可曾问过两位幼童本人?”
而一旁的赵辞却是目露哀容,似乎代入了那些幼童的视角。
“唉。”
奠匠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只是拍了拍第二春秋肩膀,道:“我亦知晓此乃一大陋习,只是,在这金蟾县此事已成风气,加上幼儿易折,百姓更是担心自己儿女独行黄泉会再遭妖物,助长了此风。”
什长同样叹息:“此事怨不得谭师傅,便是他拒绝,那些父母自己也能安排起来。若是没有谭师傅划定规矩,只怕会更乱,这白事,又关传承香火,权贵们少不得一掷千金,要是有心人生了歹念······”
“好了!”
奠匠打断了什长的话,“说到底,我亦是始作俑者之一,金蟾县儿童易折,应该也是金蟾县的因果报应,也无怪其后几任县令知晓此时后都想着调离金蟾县。今年新上任的县令似乎有意废除这等陋习,只是眼下他需要先处理好妖物横行之事。”
第二春秋点头:“那便先去看看这位新任的县令。”
不消多时,四人便到了县衙门口,守卫什长与县衙守卫说了几句后,就独自返回城门方向,县衙守卫带着三人一同走进了县衙。
此时天色已晚,县令自然不会还在县衙大堂断案,也不会在内堂处理政务。守卫带着三人绕了两个弯,便到了县令的书房,轻轻敲门得到县令回应后,方才带着三个人走进去。
三人一进书房,便看到一位年轻人坐在书桌前秉烛批阅着公文。那年轻人面容白净,长相却锐气逼人,看着未到而立之年,比起第二春秋与赵辞年长不了几岁。一身的书生气尚未褪尽,眉宇间的皱纹却已养出。
守卫上前,将什长告诉他的情况转述于县令,而那位年轻的县令一边听着守卫的话,一边抬头扫视着三人,目光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