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摩尼不怠慢他,不是不想,是不敢。但是要说多么怕他,也完全不至于。马从戎笑,他也笑,笑得比马从戎更天真更欢畅:&ldo;马副官,你这几天出门没有?嗬!外面这叫一个冷啊,我都穿成这样了,一下汽车还是要打哆嗦。&rdo;一边说,他一边往楼上跑,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是个大号顽童的德行,并且还有点恃宠而骄的撒赖相,让马从戎没法认真的去拦他。他早看出来了,马从戎想给他立规矩,想在他和霍相贞之间锁一道门,钥匙由马从戎自己攥着。但是他不打算让马从戎得逞‐‐马从戎算是什么东西?他从小跟着霍相贞一起长大的,他差一点就成了霍相贞的小舅子。难道他想见霍相贞,还得马从戎批准吗?连说带笑的冲上了二楼,他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哥。马从戎转身看着他表演,直等他一只脚踏上二楼的地毯了,他才慢悠悠的开了口:&ldo;白少爷啊,大爷上午去了总统府,如今还没回来呢!&rdo;白摩尼背对着马从戎刹住了脚步。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重新活泛:&ldo;嗨!你不早说!&rdo;他原地做了个向后转,依旧是一脸喜气洋洋的小春风:&ldo;那没办法,他不在,我一个人边玩边等吧!&rdo;不等马从戎回答,他拐进走廊继续冲锋,大模大样的直接进了霍相贞的卧室。整栋楼全通着暖气管子,卧室里尤其是温暖如春,并且是晚春。放下皮箱脱了衣裳,他自己给自己铺床展被。被子是羽绒被,又轻又软又蓬松,像一朵云包裹了他。他躺好了,又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这是他的特权,他知道自己在霍相贞的心中与众不同,也许是沾了灵机的光,也许不是,他希望不是。天冷,越发显出了热被窝的可贵。他懒洋洋的闭了眼睛,睡得香甜而又缠绵。然而在梦里忽然打了个激灵,他一睁眼,正好看到了刚刚进门的霍相贞。霍相贞向大床上扫了一眼,扫得心不在焉。白摩尼看出他气色不善,立刻加了小心:&ldo;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rdo;霍相贞坐到了床边的一把大沙发椅上,军装上衣和大氅已经脱在了楼下,他身上只剩了一层白衬衫与黄军裤。两边的胳膊肘架在椅子扶手上,他直着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了,扭头去看白摩尼:&ldo;嗯?&rdo;白摩尼一掀棉被坐起了身,加重了语气做重复:&ldo;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do;霍相贞移开了目光,冷淡的答道:&ldo;刚到家。&rdo;白摩尼伸长手臂去摸了他的脑袋:&ldo;刚到家就来看我?马从戎告诉你我来了?&rdo;霍相贞的头发长了,又上了一点点生发油,看着分外服帖,连带着一个脑袋都体面了许多。慢慢的攥下了白摩尼的手,霍相贞的手很干很凉,把白摩尼的手一直攥着撂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无意识的将手指合拢又放松,他魂游天外的揉搓着手里这只软而潮热的嫩巴掌,对床上的白摩尼则是一眼不看。于是白摩尼继续开口:&ldo;大哥,头发长了,该剪剪了。&rdo;霍相贞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话说回了神:&ldo;好,晚上我找马从戎。&rdo;白摩尼对着他坏笑:&ldo;你找他干什么?&rdo;霍相贞当即也笑了:&ldo;我找他给我剃头!小崽子,你少对我挤眉弄眼。好好的小伙子,别学一身娘们儿习气!你说你为了他,对我嚼了多少舌头?&rdo;白摩尼一立眉毛:&ldo;是他欺负我!你别看他慈眉善目像个人似的,他才不是个好坯子呢!再说我今天也没嚼舌头哇,我什么都没说呀!你干嘛那么帮着他?你跟他亲还是跟我亲?&rdo;然后他对着屋角方向一偏下巴:&ldo;去,把那个箱子拎过来!我说过我要为你去学门手艺,今天就给你露一手!&rdo;霍相贞松了他的手,当真起身走去拎回了小皮箱。小皮箱平放在大床上,白摩尼一摁箱子暗锁,只听&ldo;喀哒&rdo;一声,箱盖自动掀了,箱中衬着一层厚厚的黑丝绒,黑丝绒上嵌着一排雪亮的剪刀剃刀,大小尺寸俱全。对着箱子一伸手,白摩尼仰头问道:&ldo;怎么样?往后我做你的私人理发匠,你愿不愿意?&rdo;霍相贞真是意外了。高高大大的站在床边,他背过双手弯了腰,俯身细瞧那一排精巧的小刀剪,额头几乎蹭过了白摩尼的鼻尖。看清之后,他抬头对着白摩尼一扬剑眉,老气横秋的没好话:&ldo;胡闹!你就给我学了这么一门手艺?我还当你是要上进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