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的姐姐春梅早在上次真假太子的时候就一同死了,只剩他被藏了起来,扶苏一到齐国就立即接了他过来。此时对于一个赵国的弃子来说,能活着都是苟延残喘。
扶苏整日醉酒,只剩下了颓废。
阿沐盘腿坐了地上,地毯上凌乱扔着几个酒壶,回手捡了一个拿起来倒酒还能剩个三口两口的,她把酒壶倒干了,拿起了酒樽来。
扶苏坐了她的对面,揉着自己的眉心,少女抻长了手将酒递了过来,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肌肤,笑得十分好看:“殿下现在这个模样,可一点不像你。”
男人却是不接:“真的是来嘲笑我的?”
他眸底带着丝丝的凉,少女放下了酒,对他勾了勾手指:“当然不是。”
扶苏倾身,少女这就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片刻,两个人坐回原处。
阿沐拿着筷子敲着空碗,听着叮地声音,十分愉悦地看着他:“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顺利。当然了,如果殿下乐不思蜀或是志气全失什么的,也就当我没说过,你好好想想。”
扶苏嗤笑出声,目光浅浅:“没想到我竟到了这等田地,那你呢,以后你还会回赵国吗?”
阿沐笑笑,已然起身:“也许吧。”
或许她有时间会回去看看母亲。
赵昰被乱箭射死,几乎是死无全尸,她带回了部分埋在了沐家墓地的不远处,她要让他到下面和母亲告罪,连个尸首都没齐国留下,战乱以后,果然还是做盟国两国百姓的日子能更好一些,走一路看一路,太多流离失所的孩子,都失去了亲人。
这更令她倍加珍惜在阿姐身边的日子,如今她已经没有了爹娘,不能再没有她了。
这就是阿沐的选择。
但是,她的选择不等于她真的甘心。
沐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不做点什么不能甘心。
齐国安逸的生活,也抹不平她心头的痛,由于阿姐有孕的时候一直在路上奔波,所以没能好生将养,如今才养得长点肉,听闻远走的韩湘子回了燕京,久不在京的世子李煜也赶了回来,阿沐这才躲了出来。
扶苏二次为质,没有哪里比这更安全了。
冬生在门口望风,听见脚步声在门缝当中看了眼赶紧跑了回来,小声说是沐静初,如今的他,主要目的是看着废太子,阿沐暂时不想见他,连忙走了窗口处。
日头即将落山,少女就在房门被推开之前,从窗口跳了出去。
三层楼高,她单手扳住旁边,折了几个个才落了地面,不多会就消失在了街头,晚霞的余光也随着她的落地埋了地平面上,黑暗降临了。街上行人不多,阿沐低着头,顺着街边快步行走,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九道巷口,她刻意绕过了韩家的小院子,来到了赵姨娘家后门处,仍旧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虚掩着后门。
少女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去,进宫的话需要乔装改扮,全部家当都在赵姨娘家里。
平时她和赵妧都在宫里,赵姨娘和一个后生最近混在一起,似乎得了甜头都不出门了,厢房里亮着灯,阿沐悄悄走近,在门前看见里面的人影,正是一男一女,她笑着上前,可刚要敲门,却忽然察觉到这熟悉的身影是哪个,当即手一伸纵身一跳摸了屋檐一个翻转就上了屋顶。
夜风徐徐,少女伏身在屋顶,可是松了口气。
可不等她这口气松出气,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背后有人!
阿沐一跃而起,可惜身后人更快一步,一伸手就拎住了她的后脖领,她当然不肯束手就擒,身后人带着她直接从房顶跳了下来,尽管她手脚并用,到底也没挣脱得开。
没办法,他对她太熟悉了。
一着地,房门就开了。
韩湘子负手而立,拎着阿沐的何其正也松开了她,侧立一旁:“先生,捉到阿沐了。”
月色下,父女二人都看着彼此。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不由冷哼了声:“跑啊,我看看你再往哪里跑去?”
人都在跟前了,自然是不跑了,阿沐扬着脸嘿嘿笑:“爹,我正要回去看你呢!”
韩湘子目光如刃:“别叫那么亲热,是干爹。”
阿沐知他恼自己,赶紧上蜜罐子:“阿沐可就你一个爹,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想死我了!”
赵姨娘从屋里出来还搓着手:“先生千万别气,阿沐这也是为了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