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計劃真正實施起來,邢銘昭卻驚訝的發現看似天方夜譚的幻想居然在一步步落實,那場必輸無疑的官司竟然真的有翻盤的可能性。
當邢銘昭意識到這場官司如果真能打贏,隨之而來的名譽、聲望以及各種無形資源,即便見多識廣的邢銘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心動。於是他將手頭的工作紛紛處理掉,騰出絕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這場官司——眼看就要開庭了,蘇家居然撤訴了!
在邢銘昭看來,這無異於是對盟友的背刺,現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包括跟他競爭合伙人的那位同事。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邢銘昭氣勢洶洶聲討道:「你們甚至都沒跟我商量一下撤訴的事!我是接到法院通知才知道你們家撤訴了。」
蘇恪玠安然端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他的膝蓋上放著一本筆記本電腦,屏幕散發出幽幽藍光,映照著青年俊秀的眉眼。蘇恪玠一邊查閱資料,一邊將有用的信息記錄在本子上,表現得十分淡定。
邢銘昭深吸一口氣:「我跟你說話呢?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官司撤訴了連個解釋都沒有嗎?」
「……我只是在等待你冷靜下來。」在邢銘昭忍無可忍的爆發之前,蘇恪玠終於開口。他的視線並未離開電腦屏幕,修長的十指熟練敲打著筆記本鍵盤,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跟炒房團協議的時間只有三天,蘇恪玠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好在他的準備工作從意識到自己穿書那一天就開始進行了。即便眼前有些小麻煩要處理,也不會影響他的正常工作。
蘇恪玠瞥了一眼沙發上攤開的筆記本,那是他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再對比夢到的原著劇情羅列出的未來二十年此世界的發展脈絡,其中就包括了臨海市未來二十年的發展規劃。
為了鞏固記憶,蘇恪玠甚至買了數份地圖,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標記和符號在筆記本和所有地圖上寫寫畫畫。如今攤開在邢銘昭辦公室會客沙發上的,就是屬於臨海市的那一張。
花花綠綠的地圖上標滿了各種外人看不懂的符號。刨除五年後才啟動的那部分,再刨除目前根本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的環節,蘇恪玠將剩餘可以利用到的線索和信息一一記錄在筆記本上,按照線索上網搜尋正在開盤和即將開盤的樓盤。
這是一項冗雜繁複且必須高度保密的工作,蘇恪玠沒辦法指望別人。他只能像一塊掉進信息海洋里的海綿,一點一點吸收自己需要的資訊。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資料的排列組合以及信息的歸納整理。
邢銘昭好奇的瞥了一眼他根本就看不懂的筆記,挑眉問道:「你還有閒心弄這個?」
「你不會以為台基基建的手段僅此而已吧?」
邢銘昭敢斷言,砸錢誘惑蘇家主動撤訴只不過是台基基建反擊輿論的第一步。接下來對方肯定還會有別的更大的動作維護台基基建的聲譽。
「在我們這一行,流行一句話,」邢銘昭有些報復意味的哼笑道:「如果沒有辦法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搞出問題的人。」
很多時候,很多官司都不會走到起訴那一步,尤其是面臨社會爭議的部分官司,有錢有勢的一方早就在正式開庭以前砸錢堵住了原告的嘴巴。等到原告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拿錢了事從而選擇主動撤訴的時候,那些喜歡用錢解決問題的人就會買通媒體歪曲事實,等到一盆盆的髒水潑下來,很多事情就變成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或者「他們就是想要錢」的蓋棺定論。
「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台基基建為了維護集團聲譽,肯定會選擇將你們這些原告置於道德虧欠的一方。」邢銘昭說到這裡,索性一屁股坐在蘇恪玠旁邊:「事實上我也很好奇,對方究竟開出了什麼條件,才能說服你置自己的前途和名譽不顧,主動選擇撤訴?」
沒錯,在邢銘昭看來,蘇恪玠的做法就是自絕於前途。要知道這件事一開始,可是蘇恪玠主動提出要起訴台基基建,他聯繫報社記者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還說服臨海大學的教授站出來替他說話,從而引發了一場從學術界到地產界的輿論風暴。很多專家學者甚至不惜跟資本雄厚的台基基建,以及以台基基建為代表的地產開發商對峙媒體,就是為了替蘇恪玠,以及以蘇恪玠的父親為代表的農民工們主持公道。
可是現在,身為導火索的蘇恪玠卻選擇接受台基基建的補償主動撤訴,這種行為無異於是為了錢背棄幫助他的所有人——雖然這件事的嚴重性還沒到背刺的程度,但是,對於蘇恪玠這個人來說,他的選擇讓曾經幫助他的人陷入尷尬,也就意味著他在圈子內的未來必定會是尷尬的。
邢銘昭一直覺得蘇恪玠是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或者至少是個聰明人。因此邢銘昭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麼能做出這麼愚蠢的選擇。
敲擊鍵盤的聲音忽然停止,蘇恪玠細不可查的輕嘆一聲,用手按了按眉間:「我不知道。」
邢銘昭有些錯愕:「你不知道?」
蘇恪玠深吸一口氣:「今天——準確的說是昨天早上,台基基建的宋世坤去售樓處找我,談到撤訴這件事,我沒答應。然後他繞過我本人,去醫院見了我母親……很顯然他的說辭或者說開出的價碼打動了我母親,因此我母親選擇接受他開出的條件,同意撤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