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一躲,瞬间之后,“嗵”
地一声烟尘扬起,一个人形跌落在燕妙妙边上。
燕妙妙眯了眯眼,仔细将面前摔得灰头土脸的这人打量一番。
“这位师兄,可是符箓宗的牟清屿牟师兄?”
牟清屿对着空无一人的崖顶,懵地点了点头。
虚空之中,一道水青色的身影缓缓显形。
姑娘笑眯眯地看他:“师兄身上,可有通魂见真符啊?”
*
南葛弋落地时,运气还不错,落在了山林间的隐蔽之处,旁人难以寻见。
他之前没有参与竞法大试的经验,又不敢去同师兄取经,几乎可说是两眼抓瞎入了幻境。
既没有随身携带法宝傍身、又没有同门组队共同抗敌,刚落地没一盏茶的时间,就遇见了三波朝他动手的弟子,也就是他跑得快,不然早就被震荡出局。
幻境之中,受伤或灵力损耗达到五成,便会自动弹出画卷,算作过关失败。
南葛弋好不容易开了窍,躲过第四波偷袭的时候,刚想给自己套一个护身法诀,忽然听见山林之中有数人疾朝他的方位跑来。
他一警觉,一手举剑向前、一手捻了个剑诀就要迎敌,眼见着有多达数十人的队伍朝自己奔袭而来,心中悬得紧,当场额上就渗出了汗。
——谁知这群人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飞奔越过了他。
并且令人疑惑的皆面带慌张,仿佛身后有恶犬追撵。
不过,当层层热浪朝着南葛弋疯狂涌来的时候,他瞬间就理解了方才众位同门的行为。
南葛弋此时正御剑在天、摇摇欲坠。身侧无数年轻而惊恐的脸庞,正秉着“跑过一个是一个”
的主旨纷纷使出了十成气力奔逃。
身后……是烈火焚天。
不知谁在这幻境中放了把邪火,浇不灭、止不住,沿着干涸的河谷从南到北一路烧了个通通透透,逼得全莽山的仙门弟子一个个蓬头垢面如丧家之犬。
这跑出来了的,要不是术法精湛就是运气绝佳,岂不知有大量无辜同门,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含冤被卷入火海、弹出幻境。
南葛弋好不容易脱离了第一波身死的悲剧,此时背上已全数汗湿。他颤颤巍巍地操纵着脚下的青锋剑,满心满意只顾着逃跑,却也没空去琢磨害怕不害怕。
等到火舌缠上了他的衣角,他的心才猛地咯噔一下。
他自知术法进境普通,原本也没抱着在竞法大试上拿到好名次的念头。即便在第一关就被踢出了比试有些丢脸,可是毕竟他也坚持了那么久——好些同门还一上场就被弹出去了呢。
虽然是矬子里边拔高个,但也算不得多难看。
——可怕就怕在回去之后,因为没找着师姐而对上师兄的冷脸。
他脸色难看地停了下来,任凭火焰将他后半截衣角烧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正是这时,身侧却是一道劲风拂过,南葛弋只觉得自己被热浪一卷,后脖子上的衣领被人一提,登时就落在了稳稳当当的地界。
他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头熟悉的火红凶兽之上,御风而行。
“瞧见了吗?我就说我家阿弋跑得快,不能那么早死。”
*
提问:菜鸡互啄的低级地图上,突然出现了一头上古凶兽是什么体验?
回答:别问,问就是已经死了。
燕妙妙从牟清屿那薅来了通魂见真符,将鞭子里的蜚愁神魂暂时化作实体,接着便来了个放火烧山。
蜚愁是上古遗留在人境的妖兽,善施为火法,口中喷的是无根野火,凡间的水土无法扑灭,这千峦幻境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凶兽。野火沿着枯黄的山谷一卷,再施法借了个东风,整个幻境便自东向西燃烧起来。
南葛弋听见身后燕妙妙的声音,惊喜得差点没再摔下去。
“师姐!”
这两个字一出口,南葛弋眼眶就是一红,“师姐……你这段日子去了哪……”
他也不管边上还有人在,当场抱了她个满怀。
“师姐,你是不是不回来了……师兄将全莽山都翻遍了都没找着你……灵翠峰上的师兄们都说你是被山下的繁华惑了心智,自此不回来了……”
边絮叨还边抽搭,明明高燕妙妙一个头,此时却可怜得像坨小白兔。眼泪沾了满脸,小嘴撅上了天,眼圈鼻头红成了一个色号,让人不自觉想给他呼噜毛。
边上的沈翘刚开始还想拉开这对师姐弟,可见到南葛弋的眼泪,脸色一扭曲,生生就没了冲动。方才放火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燕妙妙与牟清屿在空中遇见了看热闹的沈翘,便将他一块带了上来。
……原本听说燕妙妙同师弟关系亲近非比寻常,现在看来……这位南师弟的确非比寻常。
符箓宗的牟清屿尚是第一回见到这副架势,他推了推沈翘,低声八卦道:“我以为燕师妹同温敛师兄是一对呢。”
他师出符箓宗,是少有同温敛交好的弟子。常见温敛言语之间提及师妹,便是木头也能猜到些许。
——这回却问错了人。
沈翘睨他一眼,毫无愧意地扯谎:“牟师兄你怕是误会了,温师兄将妙妙师妹自小拉扯大,哪能生出男女之情来?”
他饱含深意地一笑:“说是父女之情,更合适些。”
牟清屿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