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娥再三跟确认无事,悬着的心方可落下。她平日给孩子喂奶时,总是怕她饿着,没想到是自己多心了。
医馆上午人多,丁先生不敢多耽搁,嘱咐了几句接着去看孙老爹。
“肿块确实小了些,但还是别掉以轻心,等会儿老夫回医馆去改一下药方子,晚点记得来拿。”
夫妇二人连声道谢,孙秀娥抱着女儿送丁先生出门。
午后孙秀娥小睡了会儿,看女儿在摇篮里睡得安稳,到北屋来看到肖克岚呆坐在孙老爹床前。
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艾草香,小翠在中午前就把北屋和孙秀娥的屋子熏过的。
肖克岚没有看书,两眼无神目视前方,倦意全写在脸上。眼皮子一耷一耷,时不时地揉揉眼睛拍拍脸强制让自己清醒。
他守了一整夜,早上吃过饭在葡萄藤下小憩,没多会儿又起来熬药。
孙秀娥原本想让他吃饭后再接着睡,他念及孙秀娥在月子里,叫她带着孩子午睡去。
眼看肖克岚身子一晃一晃,孙秀娥过去扶了一把。
差点摔过去,肖克岚清醒过来起身说道:“你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说话间还不由地打起哈欠。
孙秀娥心里莫名感激,“相公,你去睡会儿吧,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垮的。”
见他要开口拒绝,孙秀娥又说道:“你这会儿不去歇着,晚上可怎么办?你来照顾小语吗?”
肖克岚欲言又止,确实眼下岳父这情况也不知还要熬多少个夜,嗯声回房休息。
孙秀娥一同回屋去,把女儿抱了出来,算着时辰她等会儿也该醒了,怕她醒了哭闹吵到肖克岚休息。
她就抱着女儿,守在北屋里,院子里里外外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小翠在前院捣鼓艾草的声响。
忽然仿佛听见大门有人敲门的声音,正诧异着谁大中午的上门来。走到了北屋门口,看到丁月梅像一颗球似的小跑着到后来。
“秀娥!怎么样啊?你爹和小语没事吧?”
这一嗓子吼得十分洪亮。
丁月梅刚到医馆,听闻孙老爹中风还有孩子吐奶的事,一路跑着赶来。
孙秀娥示意她小点声,轻声道:“小声些,小语还没醒呢。”
听到话丁月梅整个人都缓了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跟前,看了看睡梦里的孙锦语,悄声道:“我不是跟你交代了孩子每日喂几次嘛?怎么还能吐奶呢?”
孙秀娥回忆起昨日,“爹病成这样,我这脑子都是糊的,昨儿喂了几次也忘了。”
说话间丁月梅轻轻地从孙秀娥手里把孩子抱过来,叹声道:“这事儿都赶在一块儿了,孩子吐奶也是常有的,以后多注意些。方才回娘家,我婶子从乡里送来了几只老母鸡,给你拎了一只来,我这就去给你炖着。”
说着把孩子又交还给孙秀娥,大跨步往前院走起。
孙秀娥紧跟着,“你今儿不回去做饭了?交给小翠儿就行了。”
丁月梅刚进来的时候,在前院看到小翠在打扫除尘,熏过艾草后,屋里桌椅板凳都落了草灰。厨房外头的水井旁,两盆子脏衣袜,还有孩子的尿布……
这以前孩子没出生,小翠照顾几个大人还能应付得了,如今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着实有些心疼这小姑娘。
她浅浅一笑自嘲道:“怎么?孙大厨嫌我做的不好?不肯吃啊?”
孙秀娥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便由着她做去,饭菜多做些,等到晚些肖克岚睡了起来时,让他去祠堂巷把肖宴叫过来一块吃饭。
临近傍晚,前院浓郁的鸡汤香味交杂着中药味,肖克岚缓缓走出房间,伸了伸懒腰,往北屋去看看岳父。
孙秀娥正在屋里都孩子玩,见他进屋,抬眼说道:“起来了?下午的时候月梅过来了,瞧忙不过来正帮着做饭呢,你先去祠堂巷把肖宴叫过来吃饭,免得他下了差找不见媳妇着急。回来的时候去一趟酒馆看看,顺便带一壶酒回来,今晚你们叔侄喝几盅。”
肖克岚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老丈人,嗯声出门去。
算着这个时候肖宴该到家了,他一路快走到祠堂巷,还比肖宴快了一步,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歇息。
没等多会儿,肖宴懒懒散散迈着潇洒的步子回来,调侃道:“唷?四叔,今儿怎舍得‘出关’啊?”
肖宴有两回上孙家看望小妹妹,肖克岚都在书房里温书,到窗前喊他也没反应。他还不知孙老爹出了事,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肖克岚眸子沉了沉,淡淡说道:“侄媳妇在我家呢,秀娥叫你一块儿过去吃晚饭。”
按照孙秀娥的吩咐,两人先往长盛街去,还没到酒馆看到店外围了一些人,连后头酒坊的工人都出来了。
肖克岚上前问:“发生了何事?”
这时阿旺委屈巴巴回道:“有几个外乡人,吃了饭不给钱,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柜台上几瓶酒。”
有位酿酒工人骂道:“听到阿旺喊我们就出来了,可惜人已经没影了,这是见着掌柜的和少东家不在,不然腿给他们打折!”
肖宴闻言一脸怒气,望了望四周:“还有这等事?往哪个方向跑了?看我不收拾收拾这帮无奈!”
阿旺摆了摆手:“算了,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何况瞧着都不像临安城的人,上哪儿找去。”
这时一位四五十年纪的大伯说道:“那领头的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朱记商行的老二,后来家道中落了。不过多年未见,只是看着像,我也不敢断定是他。”
人都没影了,大伙儿慢慢散去,也就一二两银子的事,店里的生意还得接着做。今日孙老爹和孙秀娥都不在,店里还是有少许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