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实温敛的车牌号很好记,那一串数字顺着下来,都是很吉利的数字,扫过一眼,就能记住。迟穗不知道为什么要记住,可是她有一种预感,记住了,就能再见到温敛。
迟穗如此相信着,就像过去很多年,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乌江一样。
这天她回到宿舍,草草洗了个澡后,就躺到了床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开盏台灯学习。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乎将她的精力全都耗尽。明明很疲惫,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温敛那张侧脸,唇畔的弧度像凉薄的刀尖。
之后的一个月,迟穗再没有在S大见过温敛,也没有见到那辆车。他们短暂且单方面的交集,就止于百年校庆的宣传片,她在黄线外,遥遥地望了他一眼。
所以在A大的南门,再见到那串数字时,迟穗觉得有些恍惚。
那天她是在A大等卓茵茵一起去打工,手上还拿着一大捧要带去为咖啡店装饰的满天星。A大上午的课程结束得比S大要稍晚,迟穗习惯了每周这个时候,在A大南门等待。
说起同卓茵茵的相识,也是戏剧化。S大与A大毗邻,今年A大的宿舍楼扩建,被扩建的宿舍楼学生被学校拼拼凑凑地安排居住,到底还是安排不过来,就借了S大两幢宿舍楼。
卓茵茵那天搬寝室来S大时,漏下了一本书,从台阶上磕磕绊绊地滚下来,滚在迟穗面前。迟穗捡起那本书时,只来得及看到卓茵茵身影,后来她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询问,才找到了失主。
卓茵茵说她是一根筋,明明可以放到宿管处做失物招领,还是一间一间地寻找失主来。
迟穗顿了一顿,也哑然失笑,她轻声说,我只是想着,我能找到你,就找了。
后来也是巧合,她们在同一家咖啡店打工,一来二去,也是渐渐熟悉了。
这天,似乎有什么考试在A大,人比往常来得更多一些,南门也更拥堵,各种私家车出租车缓慢地在A大门口行驶。迟穗站在一块广告牌下,上面写着什么MBA培训课程,她只扫了一眼,就看着校门口,等卓茵茵出来。
就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迟穗看到了那辆车。明明和普通的车辆一般无二,可迟穗偏偏有这种直觉。校门口实在堵得慌,那辆车开得也无比缓慢,足够迟穗看清往日反反复复想起的数字号码。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招来停在不远的出租车,坐进绿色的出租车内,迟穗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同前面的师傅说,跟着那辆黑色奥迪。
迟穗从小到大,做的出格的事很少,几乎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温和内敛,她也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到了今天,她发现自己还有这样冒险的一面。
迟穗手里隐隐出了汗,可是她的面色却丝毫不显,迟穗抱着满天星,甚至还能冷静地同卓茵茵解释她突然失踪的原因,还拜托她重新为咖啡店买一束花。
开出租车的师傅看起来是个热心肠的人,听到迟穗说跟着前面那辆车,又看到她手上抱着的花,已经自动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他一面跟着,一面还有闲心和迟穗聊。
“小姑娘。”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迟穗的模样,素白的裙子,罩着牛仔外套,学生气扑面而来,他说,“那辆车是你男朋友的?”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今天并没有那天的好运,轿车四面窗户严严实实,迟穗并不能看清里面是不是坐着温敛。她在赌,赌里面有一个温敛。
面对司机的问话,她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让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从小姑娘找男朋友要擦亮眼睛延伸到自己和妻子的爱情故事。司机师傅的爱情故事讲完,前面那辆车也遥遥地停下了。
迟穗看到里面有人下车,穿着藏青的风衣,个高,身形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清瘦。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赌对了。
迟穗谢过司机师傅这一路上给她灌输的种种人生经验,下了车。
光看面前的招牌,迟穗想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外表看起来很朴素,像是一家餐馆,或是瑜伽房。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其实直到现在迟穗也没想好自己跟过来要做什么,她只是不想再失去温敛的踪迹。
或许,可以有一个妄想,能让温敛认识她。
走进门,迟穗才发现里面并不像外边那么朴素,里边装饰得很现代化,她走在里面,像是在太空中漫步。
很快就有侍者迎上来,笑着问迟穗有没有预约。
迟穗怔了怔,摇摇头。
面前的侍者依旧笑着,又问迟穗是否是这边的会员。
迟穗还是摇头。
侍者笑容不变,温和礼貌的笑容仿佛让拒绝的话语都生出几分温柔可亲来,他对迟穗说抱歉,不是这边的会员没办法进入。
迟穗没有问他要如何成为会员,从侍者的笑意中,她能猜出来,成为会员所需的代价应该很高。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满天星,这种花花蕊花瓣都是分外小巧的,一朵一朵点缀在其中,就像星星挂在夜空。星星离她太远太远了,连追逐也分外吃力。
她从未来过这种场所,身份限制犹如天堑,连进入都需要不菲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