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清晰逻辑的对话,迟穗对上他的眼睛,他在火光的阴影处,眼里有明暗交错。温敛弯着眼,笑意暖暖地对她说:“放到小房子里,藏起来。”
“就像在这里?”
迟穗接了上去,“天高地阔,但是这个山洞,无人知晓。”
温敛点头,笑开了:“就在这里,其实也很好。”
无人知晓,所以可以安放占有欲。
火光慢慢地跳动,人影也渐渐拉长,下面的枯枝所剩不多。外面除了风雪的动静,再没有其他了。这样一种另类的白噪音,令人心慌到恐惧。
迟穗不能坐以待毙,她想走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当时缆车是下滑到一定距离后,才突然坠落的,以缆车的速度,粗略估计要三四分钟才能到山下,如果换成步行,速度可能要乘以10倍。
温敛应该睡着了,在迟穗看不见的地方,他肯定也有许多伤,譬如后背或者腿,所以才会虚弱不堪,脸颊泛红。迟穗用稍微干净一点的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很烫。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反而艳红如红梅在其上点缀,灼灼升华一般。
现在没有药品,也没有干净的水,要怎样才能熬过去?
迟穗这时候真恨自己贫瘠的知识量,怎么不多看一点荒野求生的知识。她只能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盖在温敛身上,希望他能好受一点。她拨开了杂草从,重新站到凛凛寒风中。
外面并没有能够顺利上下的路途,其实早也知道,如果有的话,温敛应该早就发现,而不是只能在那个狭小的山洞里坐着。如果是一个攀岩爱好者,有着专业的设备,或许能慢慢往下攀爬,不至于坐以待毙。
迟穗看着双手被切割得淋漓的伤口,血色的痕迹蔓延,不过血小板在这时候依旧勤劳工作,没有因为寒冷天气而偷懒,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只找到了一些枯枝,聊以增加一点热量。
山洞内几乎没有光亮了,迟穗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刚见到它那般阴暗,她拨开草丛,看到火堆一头,温敛已经坐起来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低垂着眼,听到动作也没有抬头。
迟穗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枯枝,匆匆赶过去,在走到温敛面前时,被他倏然抬起的眼定在原地。
温敛眼里的戾气不加掩饰,他似乎已经脱掉那层虚伪的假面,虽然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
“我以为你走了。”
是一句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迟穗在他面前蹲下来,耐心地一字一字同他说:“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下去的路。”
“你发烧了。”
她看着温敛的脸,唇色也异常的红,像是刚刚吸食完精血的妖鬼,“我想救你。”
温敛笑了笑,将她拉到怀里。
“别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声线还是温柔的,可这句话同样是肯定句,没有一点疑问的尾声。
不过最后,他轻轻地加上一句:“我会难过的。”
难过到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敛眼中的戾气与疯狂在这温柔的语调中没有消失,好端端的,依旧存在。
迟穗能感觉出来,温敛的情绪不对劲,但是她想了想自己,如果是自己在山洞里,醒来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也有产生被抛下的错觉。
况且,温敛在生病,病人都是脆弱的。
“我错了。”
迟穗点点头,“我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
她的声音柔软,像是漂浮的云絮,在向温敛道歉,也在安抚着他。
温敛半垂下眼,鸦羽似的眼睫下,瞳孔也是漆黑的,如同一汪深渊,镶嵌在眼中。他贴近了迟穗的脸,茸茸的热气扑面,他周遭的温度比旁的地方要高上许多,而且脸上的红越发明显。
是烧得太厉害了吗?迟穗不敢确定,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了他,像是一种无助的缠绵依偎。
温敛在她肩上,弯了弯唇。
如果现在一起死去,是不是也算是浪漫的殉情。
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诱人的想法。